今天值班的门卫是王叔,王叔和李叔不一样,他是个很严谨又很刻板的人,一是一二是二,什么事都含糊不得,就像开学第一天查我们录取通知书一样,认真仔细。
他对着程英桀手里的工作证一通比较,就皱着眉头自言自语道:“这长得...好像不太一样啊。”
李宥立马从口袋里掏出一副南羽昆同款眼镜给程英桀,他做事情一向周全。
胡南实当年就是这么评价他的,说做事和做题是共通的,一个做事周全的人,做题也更能考虑到方方面面的条件,不容易掉进陷阱里,反过来也是一样的,李宥就是这样的人。
但是,有的时候,就因为他太周全了,我反而有点看不透他,而且事事周全,他真的不会累吗?
程英桀把眼镜戴上,然后挺直了身板,说实话看上去,还真有几分南羽昆,那种斯文败类的气质,但程英桀毕竟是程英桀,装成南羽昆的程英桀,看起来有点东施效颦似的滑稽。
再加上可能眼镜真的是南羽昆的眼镜,程英桀不近视,受不了一副近视加散光的眼镜,不自觉地眯起眼睛,身体开始有点摇摇晃晃。
李宥可能怕再耽误下去,容易暴露,扶住程英桀,催促道:“师傅,麻烦快点,我们早点办完事,好早点回来学习。”
他真的满心都是学习啊,都还没出去呢,就已经开始想着回来学习了。
“那个小姑娘呢?”王叔目光犀利地审视着我问。
“她有临时通行证。”
王叔看着我的手说:“学生会办事,就不能找个健康的学生吗?”
李宥说,我不用长很高,健康就行,可惜,我现在连健康都算不上。
程英桀一出校门,就跟逃出生天似的,满脸都写着“我自由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单海中学是少管所呢。
曾经,每天14个小时在教室的那张不足一米的课桌前,学习到昏天暗地,我比程英桀更盼望逃出这扇门,获得那种不需要写作业和考试的自由。
后来,自由如期而至,我却开始想念那种不自由的生活了。
钱钟书先生说,人生处处是“围城”,围在城里的人想逃出来,城外的人想冲进去。
而我,是幸运的,想逃出来的时候,我逃出来了,想冲进去的时候,我又进来了。
文具店离校门口不远,我们一股脑儿的,不到10分钟就把想买的要买的,都买好了。
虽然我很乐意回学校,吃小食堂的水果饭,或者大食堂的饭菜也行,因为学校食堂的味道,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是青春的味道,我年纪大了,需要靠怀旧来追忆青春。
而对于程英桀和李宥来说,虽然单海中学的食堂堪称全市中小学食堂的典范,但外面的东西,有自由的味道。
我们校门口有一家火锅店,叫“围城火锅”,店面很小,但店里的生意,一直红红火火,因为价格便宜,适合学生消费。
我曾一度怀疑,这么便宜的价格,如果老板娘不是在攒人气,一定就是在做慈善。
老板娘是一个风姿绰约的女人,即便火锅店整日烟雾缭绕,依然化着精致的妆容,看不出年纪。
不过,店里一直有一个5岁左右的小男孩,由此推断,她的年龄应该30出头。
她热情爽快,精明能干,像改良版的王熙凤,也同样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几位小同学,要点什么?”
我们点了鸳鸯锅,因为李宥喜欢清淡,我和程英桀无辣不欢。
我和李宥有选择恐惧症,每次吃饭,只会说随便,程英桀点了牛肉、牛丸、牛百叶,就把菜单丢到我两的面前,双手抱胸傲娇地说:“公平起见,每人点三样。”
李宥这次倒是很爽快,大笔一挥,开始点菜,我以为他改性了,但是到最后,他就点了一个——菠菜,然后把菜单推到我面前,说:“元尹,剩下的,你来吧。”
原来,他没在开玩笑,他真的喜欢菠菜。
可是程英桀明明说的是,每人三个啊,为什么他自作主张,变成他1我5了?
我来回回纠结了好久,和程英桀商量:“9个太多了,就7个吧,我们也吃不了那么多。”
然后程英桀嫌弃地看了我一眼,秋风扫落叶似的一扫菜单,就给加了一个黄喉。
李宥点完菠菜,按照他的习惯,开始拿纸巾反反复复擦桌子,即便桌子已经被老板娘抹得很干净了。
程英桀忍不住挤兑他:“老李,你一个学化学的,不会不知道有毒有害的物质,光靠这样擦,是没法清除的吧?擦了也白擦。”
李宥无动于衷地继续擦:“白擦,也要擦。”
程英桀故意把整个胳膊往桌子上一摊:“我不用,你擦你自己的。”
李宥放弃程英桀,转而对我说:“元尹,手抬一下。”
其实,我平时出来吃饭,也是会擦桌子的,但我没有李宥这么强迫,如果程英桀不让我擦,我也是可以不擦的。
“奥,对了,我忽然想起一道题。”程英桀抓住李宥的手,制止他说,“别擦了,问你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