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我们三个人的安全,我不得不打上双跳灯灯,靠边停车。
我正准备下车去拦出租车,任然却拦住我说:“山洞里,哪里打得到车,况且薛枫现在这个情况,也等不了。”
山洞里确实不好打车,我本来是准备走出山洞,到前面的红绿灯打车,但这确实需要一段时间,薛枫的病情也确实等不起,我改变策略说:“那我叫救护车吧。”
他又否定我:“叫救护车,也要等。”
“那你有更好的办法吗?”我反问他。
“有!”他特别笃定地说。
“什么?”
“我来开!”
简直胡闹!
我没有理他,拿起电话准备拨打120,他却直接把我的手机抢走,开门下车,打开我驾驶室的车门,把我拽下车,然后坐上驾驶室,把我的座椅往后退了一大截,把腿缩上去,说:“不想薛枫有事的话,赶紧上车。”
他怎么可以这么霸道?!他还把我这个老师放在眼里吗?简直岂有此理!
但是,他这么大个,我硬拽肯定是,没法把他拽下来的,而且在山洞里,这么做也很危险。
如果继续纠缠下去,我又怕薛枫出事,只能硬着头皮坐上车,我把薛枫扶上我的肩膀。
“我就问你一句,油门和刹车,能分清楚吧?”
“能,放心吧,过了山洞,就还给你开。”
所以,他是知道,我在山洞里看不见吗?可是,他怎么会知道?我2015年做的手术,那时,他还在上小学呢。
难道是我自己告诉他们的?
如果能跟未来的自己,记忆共享就好了,这样我就能知道,我曾经做过什么说过什么,也不至于事发之后,手足无措。
然后薛枫忽然扑到任然旁边,喘着粗气抓住他的手,视死如归地说:“任然,我死了没关系,但你和元老师,不能死。”
“说什么呢,我们都不会死,坐好。”
任然把车开起来的时候,薛枫就躺在我肩膀上,把眼睛闭上了,虽然我什么也看不见,但我还是很努力地帮他看着前面的路,直到前面出现一丝光亮,然后慢慢变成一片光亮,我终于卸下了沉重的负担,连呼吸也变得轻盈起来。
其实任然开车还挺稳的,他说,从小他爸爸就让他坐膝盖上把着方向盘玩,然后他就学会了开车,虽然他的确解了我的燃眉之急,但这么危险的事,决不能有下次了。
我忽然想起,在过去的那个时空,最后,我开着程英桀爸爸那辆红旗去找李宥,程英桀坐在我旁边,应该也像现在的我一样,担惊受怕紧张了一路,但最后,我还让他替我背锅,还让警察把他抓走了,确实有点...很过分。
而那个没有我的时空,如果停滞,那程英桀是不是,要一直被关在警察局了?
后面的一段路,我在对程英桀深深的自责中,开得好像也特别快。
到医院之后,我先给薛枫挂了一张急诊号,急诊的判断跟我最初的判断一样,就是自发性气胸,需要到胸外科住院治疗。
省省在胸外科,而且今天她是责任班,我联系过省省之后,让任然先带着薛枫去住院部,到了之后,省省会接待他们,有省省在,我就放心地去出入院管理处,给他先办理住院了。
任然办事其实挺靠得住的,一点不像江小白说的那么不靠谱,除了开车那事,确实冲动了点。
而且他对医院的办事流程,似乎和我一样熟悉,我让他带着薛枫先去住院部,他都没有问我往哪边走,几楼,找谁,然后就很老成地走了。
我赶到胸外科的时候,省省已经把他们安顿好,一个双人病房,靠窗,而且另一个床位,还没有人。
薛枫已经躺到了病床上,吸着氧气,而任然正配合着医生询问病情。
医生说:“把当时的具体情况说一下。”
“没有外伤,没有基础性疾病,可能就是肺组织先天性弹力纤维发育不全,剧烈运动引起的。”
那一瞬间,我的那种错觉好像又回来了,如果他不是李宥,他又怎么可能,那么专业地描述病因,这分明就是学过医的李宥,才能做到啊。
“元老师,你来了。”
但一声“元老师”又让我幡然醒悟,把我从幻想拉回到现实,然后,那个医生跟着转过身,我没想到,竟然是傅迎。
傅迎是我在单海医科大学的学长,高我一届,我毕业的时候,他刚考上研究生,但是他是上海人,研究生毕业之后,完全有机会回上海,在上海的大医院工作,他怎么会来单海这个小地方?
他看到我,就把手里的病例本,丢给旁边的实习生,上来就紧紧地抱着我,寒暄:“元尹,你可算来看我了。”
这么多年了,这家伙,怎么还是没改掉这个,见人就抱的坏毛病。
况且,他现在还穿着白大褂呢,作为一个医生,怎么一点无菌意识都没有,我嫌弃地推开他:“我不是来看你的,我陪我学生,来看医生的。”
他把手揣进白大褂口袋,跟着我一起回到病床边:“我就是医生啊,你就是来看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