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就笑笑补充道,部门的新干事里,只有我会画画,每次我们有活动,都是我画的海报,所以,他最喜欢我。
他不是喜欢我,他只是,最喜欢我。
但其实,画海报也是我为学习部,做过唯一一件有用的事,这份喜欢,我当之有愧。
从那之后,一直到我毕业,我们还是,偶尔一起吃饭偶尔一起自习,即便后来,我们都渐渐淡出了学生会,这个偶尔,偶尔也会发生。
傅迎给我的感觉,其实很像程英桀,但又和程英桀不完全一样,身边的人都觉得傅迎是喜欢我的,省省也这么说,但他说过,他只是,最喜欢我。
毕业之后,我回了单海,我们就几乎没什么联系了,逢年过节,他偶尔也会给我发一些祝福,但大多很简短,简短到,只是在节日后面+一个“快乐”或者“安康”。
直到他研究生毕业,再一次出现在我面前,我才知道,他来了单海,当然中间的那段记忆,是通过省省的讲述,填补起来的。
但从我穿越到2018年,见到他的那一刻,我就明白,他来单海,不出意外,就是为了我。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那天在茶室,李佐跟我说,其实她当年和程英桀在一起,最初是出于压力和责任。
当年,李佐回上海工作,程英桀就把志愿填到上海交大,这大概就跟傅迎把工作落在单海,性质是一样的,都是那种把前途都压上的不管不顾。
不一样的是,李佐用爱回应了程英桀,而我什么承诺也给不了他,程英桀说得对,我大概就是渣男。
一转眼的功夫,省省的那碗盖浇饭,就已经见了底,她含着最后一口饭跟我说:“尹尹,说句公道话,傅迎这人还真不错,除了有时候浮夸了点,这么多年了,你也该给人家一个名分了。”
最近,我把程英桀已经有李佐的事情跟我妈摊牌之后,她就一直逼着我相亲,如果她知道,还有傅迎的存在,应该会很高兴吧。
傅迎是官二代,上海户口上海有房,工作稳定,高学历,能力强,在很大程度上,甚至比程英桀还要更胜一筹,但是,我不能这么不负责任地选择他,否则,我就真的成了渣男了。
“不是,尹尹,你不会还在想着你喜欢的那个人吧?”省省拿纸巾抹了抹嘴巴,继续说道,“你喜欢的那个人,到底是谁啊?连我也不能说吗?这么多年,我也没见他出现过啊,我说,你这人就是轴,都快30的人了,就不能痛快点吗?他是结婚了还是死了...”
“省省,他可能...真的死了!”
在原先那个时空,我应该跟她说过,我没办法接受傅迎,是因为我有喜欢的人了。
而这么多年,我喜欢过,就只有一个人,但他,在这个时空,可能,真的死了。
省省,不是我不说,而是,他都不存在,我根本无法解释。
然后忽然有两床病人同时按了铃,省省就急急忙忙地把没收拾完的外卖盒子丢给我说:“我不跟你说了,你帮我收一下,还有...如果他真的死了,那你可以考虑考虑我们傅医生了。”
我去看薛枫的时候,薛枚不在,薛枫很懂事,说自己不需要人照顾,其实是因为薛枚在加班,要晚点过来,他怕我担心,才这么说的。
但其实植子跟薛枚说过,薛枫生病期间,她可以早点下班,加班费照算,但她说,她不想搞特殊。
如我所想,薛枫最关心的事,就是学校运动会,我说任然会代替他,把工作都做好的,让他放心养病。
他说,他也想回学校看比赛。
我说,如果他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帮他和傅医生说,给他请一天的假,让他回学校看开幕式,他没问我是什么条件,就答应了。
我忽然觉得很心酸,他的人生轨迹,可能因为这次生病,要发生质的变化了,只是他还浑然不知。
薛枫的病房就在护士站对面,我从病房出来,傅迎正从办公室出来,身上还穿着白大褂,好像真的要去病房查房。
我问他:“病例写完了?”
他心虚地说:“嗯,写完了。”
“那我请你吃饭吧。”他愣了愣,一时没反应过来,我补充道,“这个时间了,夜宵可以吗?”
他就边解开白大褂的扣子,边答应我说:“当然可以。”
我出来的时候,省省不在护士站,我想可能是去配药了,然后我就发个消息和省省告别的时间,他就换好衣服到了我眼前,气喘吁吁地说:“可以走了。
我说:“你不用那么着急。”
他眼神闪烁地说:“我怕你后悔。”
我心里一怔,我那么容易出尔反尔吗?吃个饭而已,不会反悔。
我问他,想吃什么。
他说,找个离我近的地方,就可以了。
于是,我们就选在了单海中学附近的一家大排档,其实大学的时候,我们偶尔一起出去吃饭,去的也大多是这种大排档,因为我要跟他AA,而这种大排档价格相对便宜。
其实现在,我已经有足够的经济能力,请他吃顿好的了,但他说,他还是喜欢大排档。
因为大排档,有我们的回忆。
我给自己灌了两瓶啤酒,终于鼓起勇气跟他说:“学长,如果遇到好的机会,回上海发展吧。”
我不敢抬头看他的眼睛,很久之后才传来他很坚定的声音:“我不会走的,在单海发展,也挺好,而且,我已经在这买房了。”
他为我做的这些,我很感动,但我给不了他任何想要的回应。
我打开一瓶酒,灌了一半,他拦住我说:“元尹,我就问你一个问题,你说的那个人,他到底存不存在?”
我抬起头,看着他期待的眼神,无言以对,因为那个人,他真的不存在了。
“傅迎,放弃吧,别再等了。”因为我太清楚,等一个人的绝望,我不想他,因为我而绝望。
“对不起!”
他把我没喝完的那半瓶酒干了,一脸洒脱地说:“你没有对不起我,我干什么都是我自愿的,喜欢你、来单海、买房子,都是,跟你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