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轻搭在朱色的殿门上，掌心慢慢推开殿门，锦天绣地的正殿就映入璇宁的眼帘。

紫檀浮雕云纹宝座静静地端放在前殿正中，低眸黑色大理石地面光可鉴人，抬眼画栋朱帘，圆形的殿柱由楠木而制，泛着若隐若现的幽香。

缓缓移步到西偏殿，殿内的三面是花梨雕花书架，两侧书架之间摆放着长长的雕漆紫檀书案，一本摊开的书卷正放于书案之上。书卷上落了一层灰，璇宁小心地将书卷拿起，摊开的那一面正是承玙那日为她读诗的内容。

绕过左侧书架前的三扇松柏梅兰纹屏风，熟悉的场景又次的让璇宁陷入了回忆。

琴案前，是皇伯母温柔和蔼地教她抚琴；博古架上，摆放的是皇伯母在寻问她后为她精心挑选的精美饰品；一侧的贵妃榻，承玙常靠在那里听她抚琴，逗她开心……

顺着大殿继续绕着，东殿里光线格外充足，靠窗的杉木贵妃榻，她以前常用来小憩。一侧的红木嵌玉罗汉床上的棋案竟还摆放着承玙未下完的棋局，以前她看不见，承玙都是自己和自己对弈的。

隔着橡木双面绣大屏风，那张玉石雕漆圆形食案上，汇聚了她除襄国之外的欢愉……

一件件的往事记忆犹新，璇宁忽的生出一种负罪感：“潭雪，我是不是错了……”

“公主？”看着璇宁面露痛苦的神情，潭雪心里也生出担心。

“方才，我不该答应韦小姐的请求，我不该答应她的！”

“公主？”潭雪上前扶住璇宁，眼见一颗泪珠从璇宁的面颊滑落在地上。

“我好残忍……对韦小姐，我答应她的请求是对二皇子的仁慈，可这却恰恰是对玙哥哥的残忍啊！自己的仇人就在自己的面前，你有能力为自己的亲人报仇，可身边的人却要劝你放下仇恨，却要劝你放了你仇人一条生路……哪有这么容易啊？有些事情一旦发生，就没有那么容易放下了……”璇宁伏在食案上，满是对自己的自责：“十年了，我没有放下，我又怎能强人所难让玙哥哥放下呢……”

十年了，璇宁的十年，她又是多少年呢？潭雪不想细想这个问题，想再多，她现在也什么都做不了。

潭雪扶着璇宁慢慢起身，安抚着璇宁即将要崩溃的情绪：“公主若是心疼主子，那就不要管二皇子了，无论二皇子将来是何结局，那都与公主和主子无关，他是沐贵妃的儿子，沐贵妃做下的孽，二皇子自然是要承担一份的，这个道理，公主是最明白的，不是吗？”

璇宁眼眸含着泪水定定地看了看潭雪，咬着牙点头，这个道理她最明白，万俟秉昭、万俟秉舒带着十数万凉军灭她襄国，她恨不得屠了他整个凉国。

“所以公主不要这么折磨自己，谁也不是圣人，面对自己的仇敌，谁也无法真正做到心慈手软，韦小姐她没有资格去怨公主，更没有资格去指责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