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姚觉澄的书房此时气氛沉沉,他从戚傲从那儿回来,就已静坐了半个时辰,随他一起回来的将士站在安静的书房内大气也不敢喘一声,唯恐大将军拿自己撒气。
目光锁在那右侧的圈椅,姚觉澄仿若就见到自己女儿在他面前一样,他实在想不到有一日他的女儿会为了别人而对他这个亲爹下手!想着自己刚刚劝女儿的话,又想着他女儿回他的那些话,多少年了他早已养成的一颗坚硬的心终究还是疼了……
最后在一阵敲门声中,姚觉澄的思绪才被拉回来:“进来!”
一个侍卫端着漆案走近:“大将军,您的晚膳。”
姚觉澄的面容依旧沉沉,他想不到如果他真就吃了自己女儿下了药的晚膳后,他的纾儿会是怎样一样表情?开心的吗?这个问题姚觉澄不敢多想,他让侍卫放下晚膳后就退下了。
此时的书房内,又只剩下这一位将士,姚觉澄冷冷地开了口:“这件事,本将军不想从别的人口中听到,明白了?”
将士连忙回道:“是,此事末将绝不会说与任何人知道!”
“退下吧。”
“是,末将先行告退!”姚觉澄的这三个字一落,将士如蒙大赦,逃也似的离开了书房。
是夜,子时,京城早已下了宵禁令,街道上除了几处来来回回走过的士兵,再无其他人。
南门,姚觉澄带着一万大军集结在此,大臂一挥,士兵们快速穿过城门,姚觉澄驾马于大军的最前方一路向前飞驰。
半个时辰后,京城西门,戚傲从同样率领一万大军顺利从城门下穿过。早在姚觉澄带军出城后的那一刻,钟离彦然就已经暗中带着数十人将京城的各个城门口的值守侍卫都已换成他们的人。
而丑时一到,钟离彦然又与纪夕朗在天牢附近汇合,手下的这一千精兵交到了纪夕朗的手里,紧接着他又调动了一万精兵前往皇宫。
京城街上,不时有将士们的走动,而府邸里,这一夜,也有太多难眠的人。
韦府,霁兰轩。
韦熙茵已经又被一个噩梦所惊醒,明明是凉爽的秋夜,她的额头却已是渗着汗珠。
榻边还亮着烛灯,借着这摇曳的灯光韦熙茵来到案前坐下,倒了一杯凉茶饮下,想让自己能平复下现在紧张慌乱的情绪。
日昳之时,世子来了一趟韦府,从世子的口中韦熙茵知道太子已经安全地回到了京城,按理来说,她现在应该能睡个好觉才对,可偏偏今夜是她这么久以来噩梦最多的一晚,梦里,她担心的不是太子,而是近日来在她身边的许多人……
另一边的姚府,姚嘉纾躺在榻上亦是辗转反侧,想着傍晚时和她父亲的谈话她心里就更多愧意了,最后实在睡不着了,她便一个大喊把陪夜的曼儿唤醒来和她说着话。
“曼儿,你说我爹现在身体是不是很难熬啊?”姚嘉纾心里多少担心着。
曼儿困意太浓,双眼模糊的倒在椅子里,嘴上还不得不回答她家小姐的问话:“这是肯定的吧,巴豆粉欸,马都承受不住,更何况是人啊……”
“咦?”曼儿的这一句让姚嘉纾顿时如梦初醒:“曼儿,你怎么不早说啊,早知道本小姐就给马下药了,这样我爹也不用受苦了!”
被姚嘉纾一掌拍过肩的曼儿,整个人瞬间身上感到疼痛:“可小姐,您给马下药也没有用啊,病的是马,那这马病了,可以找别的马啊,老爷大可以去太仆寺找别的大人调没病的马来啊……”
姚嘉纾的脸色又沉了下来:“说的也对,本小姐总不能去太仆寺把所有的马全部给下药了,这样太子殿下要用马了也用不了了。”
曼儿揉揉右肩:“小姐,您现在还担心太子啊?奴婢觉得小姐与其担心太子,倒不如多为老爷祈平安。”
“军中有军医的,我爹最多身体受些罪,用些药养几天就会没事了。”姚嘉纾想着简单。
曼儿狠狠地摇了摇头,想把睡意摇掉:“不是的,小姐,奴婢是说等太子殿下回来了,一定会严惩老爷的,所以小姐还是去寺庙里拜拜,保佑老爷平安无事。”
姚嘉纾对此却不担忧:“放心吧曼儿,乐宁公主身世一事是沐贵妃做主传出去的,太子殿下就算要惩治,那也是惩治沐贵妃和外祖,我爹不会有事的!”
曼儿揉着眼睛:“小姐还真是一点也不担心沐丞相他老人家啊……”
姚嘉纾叹声气:“曼儿,本小姐知道你的意思,不过你也看到了我外祖他胡作非为的那些事,更何况啊,我外祖他还利用我爹,单就这一点,本小姐就难以原谅!”
“可是,沐丞相到底还是小姐您的亲人,从小到大,除了老爷,也就是沐丞相待小姐最好了。”
姚嘉纾忍不住敲敲曼儿的脑袋:“你呀你,跟在本小姐身边这么些年,你就不能学学本小姐一样的明辨是非吗?”
曼儿眨了眨眼睛,又揉了揉头:“小姐,您下手轻点,奴婢好疼的!”
“疼就对了,活该,谁让你为着坏人说话了!罢了罢了,睡你的觉去吧,本小姐也该歇下了。”姚嘉纾起身就往床榻边走去,她不否认,曼儿刚说的话确实让她心里有满满的负罪感!
京城外,姚觉澄带兵原地待了一夜,当天色渐渐泛白时,他的副将又再一次建议道:“大将军,我们真的不用隐藏起来吗?这样太显眼了!”
“藏?藏哪儿去?后山吗?等你探到他们的人后我们再前来围剿,那时恐怕他们早就溜走了。”
“可若我们不藏,戚卫率他们不是就知道我们守在这儿了?”
姚觉澄瞪了一眼身边副将:“愚蠢,此路为去京城必经之地,能隐藏于人的地方是少之又少,而我们有一万大军,你说该如何藏啊?当然了,也正因为我们有一万大军,而他戚卫率只有区区一千将士跟随,就算他知道了我们在这儿守着又如何呢?本将军就不信他戚卫率能从这一万大军的手里逃脱!”
“是,大将军说的对,是末将考虑欠妥了!”
而就在十里之外,戚骐缨正带着他身后的一千将士向京城方向狂奔,也是在昨日夜里,他收到了一封密信,现在姚大将军和沐家暗卫的藏匿之处他已都知晓,接下来他自是要改变回京路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