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廉诩叹道:“是啊,那个时候,陛下和谦王之间的争斗可以算得上势如水火,但之后的结果,殿下也看到了,不是吗?”
承玙紧蹙着眉疑问道:“太师,您觉得我父皇他是解开了心中的结吗?自孤记事以来,父皇就对沐党深恶痛绝,即便他没有处置寿安宫里的那位,但孤想,父皇他是永远都不会在心里放下这件事的。”
邢廉诩对此表示赞同:“殿下说的不错,弑母之仇岂是那么容易就能放下的?何况那仇人还就在自己身边,可殿下想过没有,手刃自己的仇人后,自己真的就能笑得出来吗?殿下如今抓获了沐党,沐氏也已经没了,殿下您现在能感到开心吗?”方才邢廉诩进宫的时候,就听着一些宫人在那议论,之后他问了常禄,便更是知道了实情。
承玙想也没想,就摇了头,现在的他可谓是更恼了,烦心事一桩接着一桩!
邢廉诩看着殿上的人,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心头也是一酸:“是啊,原本于殿下来说本该是件乐事,可臣进宫来见殿下,却并没有见到殿下脸上的喜色。臣现在知道了殿下在为难些什么,臣自是不会干涉殿下的决断,但臣只愿殿下您能放过自己,不要把自己困住了,臣身为殿下的师长,自然是希望自己的学生乐以忘忧,哈哈哈~”邢廉诩慈蔼地笑出了声。
承玙也被邢廉诩的态度感染,不免嘴角一弯:“太师,您不是该教导孤忧国忧民才对嘛?”
邢廉诩又是一个快意的笑:“臣为师者,只为殿下传道、受业、解惑,殿下明白的,臣自然不用再说上第二遍。臣也知道殿下日后会是个好皇帝,冀国交到殿下的手里,不但陛下放心,臣也放心啊!”
承玙恭顺地看着自幼便教导自己的太师,他有太多的问题想问,却又不知从何问起:“太师的意思孤懂了,孤知道该如何处理了。”
邢廉诩听到回答宽心不少,从他教导太子的第一日起,他便看得出他这个学生是个伶俐的孩子。“只是此事不论殿下如何处置,有一点殿下千万不要掉以轻心,虽说如今沐轼玄和姚觉澄都已经抓获了,但沐党在我朝中的根基还是不浅啊。臣听说殿下如今对一些罪行较轻的官员只是将他们贬谪或者罢免官职,虽然殿下这样是给他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可这也难保他们不会在心里记恨殿下,暗地里又去拥立另外一位。斩草要除根,殿下可千万不能大意啊!”邢廉诩由衷谏言道。
听完这一席话,承玙的思路顿时清晰明了:“还是太师提醒的是,如此,此事太师和韦太傅、秦太保也一起处理,要紧的事交由三位师长去办,孤最是放心了!”
“是,臣遵命!臣这便去叫上韦太傅还有秦太保一同赶去太师府!”
眼见着邢廉诩就要从座椅上起身,承玙忙又拦道:“太师倒不必急于这一时,孤……还有问题想要请教太师!”
邢廉诩看向殿上那又浮现出的为难的神色,便也坐回了椅子上,关心一问:“殿下还有何事是臣这个师长可以帮殿下的?”
承玙心下犹豫许久,道:“太师,是和公主有关……”
邢廉诩一愣,随后了然道:“殿下,您不必在意允侥的话。”
承玙沉下气道:“太师,您不认为孤在此事上任性妄为吗?”
邢廉诩呵呵一笑,心感欣慰,他的得意门生还真是自省啊:“臣想问殿下一句,殿下回宫以后可有收到关于此事的折子?”
承玙回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现在朝中紧要的事情就是处理沐党,目前他还没有看到说给他递其他奏折的。
“这就对了,既然朝臣们都不在意此事,殿下何必为了允侥这小子的悖言乱辞而伤神呢!”邢廉诩宽慰道。
承玙的眉头不仅没因这话而放松,反而蹙得更紧了:“不,允侥的话不是悖言乱辞,孤事后想了很久,觉得他的话不无道理。太师,孤现在也是怕不久之后,朝臣们就会因为公主的身份一事而逼着孤给他们一个交代了,所以孤想先知道太师您对于此事的看法。”
“既然殿下心中已有了决断,那么一切殿下便自己做主,臣还是那句话,臣相信冀国交到殿下的手中会越来越好。”邢廉诩这时声音沉下,他知道太子和陛下一样,都是深情之人,所以即便到了群臣逼宫那个地步,他也是会护着公主到底的。
承玙嘴角漾起苦涩:“太师,要是那些朝臣都像太师您一样多好啊……”
“哈哈哈~”邢廉诩不禁一笑,他忽感眼前的太子还是个没有长大的孩子:“殿下,您这些年做的一切,无论朝臣们还是我冀国的子民,都是看在眼里的,殿下想做什么就放心大胆的去做吧,有时候于帝王而言,乾纲独断并不是什么坏事,何况殿下的身后,还有臣等这些个师长担着呢!”
承玙瞬间又豁然开来:“是,太师说的对,更何况孤还有师长们呢,反正无论何事,太师太傅还有太保,都是支持孤的!”
邢廉诩退下后,常禄才走进殿,见着自家殿下的神色较之前飞扬些许,常禄便也一脸笑意:“看来关键时刻还是邢太师有用,邢太师一来,想必殿下的难题也是解了。”
“解了,全解了!”承玙的双眸明亮许多,他想着刚刚太师的话:放过自己。太师说的不错,自他母后离开他之后,他几乎每日都活在仇恨里,这对他也是一种折磨啊,如今他的仇人沐氏已死,而他也将他们沐家满门抓获,可仍是不解他心里的恨意,这就是太师所说的他把他自己困住了,是他自己没放过自己。虽然就眼下的他而言,有些难以做到真正的放过自己,但他可以至少先试着踏出这一步,他还有小宁儿呢,他还要解开她的心结啊!
“解了就好,奴才可不想看到殿下愁眉苦脸的又饿坏了身子。这都午时了,奴才去给殿下传膳?”常禄一问。
承玙挥了挥手:“去吧。”
“是,奴才遵命!”常禄满脸笑意的转身。
不大一会儿,常禄便领着几个宫人进殿,盛满了一案的佳肴。
承玙胃口大好,这可是他一个月来用的最惬意的一顿午膳。
午膳之后,接下来一直到了日入时分,承玙才便让常禄去备马车。
“殿下要出宫?去哪儿?不会殿下要这个时辰出宫去接公主吧?”常禄诧异,他家殿下才只回宫了一日,就又要走了吗?
承玙双唇一瘪,他倒是想啊,可朝中的事情他都还没解决完呢!“去韦府。”承玙已经从宝椅上起了身。
“去……去韦府?”常禄一脸不敢相信地看向自家殿下的背影,以为自己听错了。
“不错,赶紧让人去宫门前备好马车。”承玙已行至到了殿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