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警惕的表情,尔羽刹那也看明白了过来:“姑娘放心,此衣物干干净净,无毒。”说罢,尔羽就伸出自己的一只手放在了衣裳的绣纹上以证自己并无撒谎。
南荣亦欢见她言行镇定,这才打消心中的怀疑,接过呈来的紫衣。转而瞟到她一旁的尔倩,手里呈着的像是草药,不敢有任何疏漏南荣亦欢便也审问了一句,道:“这是什么?拿来作何?”
“回姑娘,这是草药,奴婢刚见公主似是疲惫,便取了这些药来给公主沐浴。这是艾叶六钱、葛根十二钱、白芍十钱、薄荷四钱,姑娘放心,方子无毒,上官小姐这些年来常是这样以药浴来治病。”
南荣亦欢狐疑地听完尔倩的解释,顿时懊悔没有跟在林云樟身边好好学习制药,不然她也能辨认人说的是真是假。
“姑娘若不信奴婢,奴婢可以以身试药。”
“尔羽也愿以身试药。”
俩人知道南荣亦欢对她们的不信任,当下尔羽就到不远的水源头处盛了小盆的热水来,在尔倩把所有药加入水中后,二人将自己的一双手全都浸泡在盆中以证药方无毒。
全程,南荣亦欢看她们的举止从容,被药水浸泡的双手也无任何异常,这才敢放下所有顾虑接过衣裳和配好的药。
“你们都退下,再没有命令,不许你们近到跟前。”
“是,那奴婢们先到前面的亭前候着,公主若有需要,姑娘就来吩咐一声。”
南荣亦欢没有再搭理她们,转身回到了浴池旁。
许是热气的缘故,璇宁的脸上有了些许红润,神情也不似之前那般僵硬,见南荣亦欢走进来,竟也有了兴致玩笑:“欢姐姐现在是想的越来越丰富了,一件衣裳也会担心它上面有毒?”
见璇宁开口说话,南荣亦欢的心里终于是好受了许多,她笑着坐到璇宁的身边,不禁道起了儿时的事:“不得不多想啊,以前母妃差点就这样被害过,我也就此多了个心眼,何况我们现在可是在敌国。”
“姝妃娘娘差点这样被害?”璇宁感到震惊,这样阴毒的手段她只觉得毛骨悚然。
然而事情过去太久,南荣亦欢在讲述这件事时心态已极其平静:“是的,如果那天母妃真穿上了那件华裾,那我四岁那年也就不会在冀国国宴上认识宁妹妹你了。那是一件我见过最好看最好看的衣裳,平常看是紫棠色,但若放在阳光或是夜明珠下,整件衣裳从衣襟、衣袂一直到裙裾,便都会泛现出五彩的光,人一旦穿戴在身上简直美极了……”即便过去十多年,南荣亦欢也不会忘记她那本就美艳的姑姑穿上那样一件簪裾在宫池边翩跹起舞的场景:“那件仙女才会拥有的衣裳,也不知皇后是从哪儿寻来的,还指定了是要赐给母妃,不过母妃福大命大,贴身侍女刚上前谢恩接过衣裳,长公主姑姑赶巧就来了。父皇和姑姑乃胞姐弟,只要是姑姑的要求、只要要求不涉及朝政,父皇都是尽一切可能满足的,所以哪怕是皇后对上姑姑,皇后最后都只能妥协。所以,那件华裾最后被姑姑要了去,也是在姑姑将华裾穿上后,我们才知道原来皇后在那衣裳上撒了药。”
平静地回顾完久远的一幕,南荣亦欢的心里才开始起挣扎,她自有记忆起,皇后便总是在为难她、为难她皇兄还有他们的母妃,她是讨厌皇后的,甚至很长一段时间里她还想着以后自己厉害了就找机会报复皇后,可在凉国大军冲进京城、冲进皇宫后,在父皇和母妃相继被凉军杀害后,是皇后派了人暗中悄悄跟在他们身后护送他们逃离凉军的追杀。她不理解人为什么会那么矛盾,她同样不明白人的情感为什么也会这么、这么的矛盾……
而璇宁在感叹南荣亦欢母妃不幸却幸运的遭遇之余,忽而心头狂跳,南荣亦欢是因为经历过衣裳有毒一事,所以在对不信任的人送来的衣裳有所怀疑,那尔羽呢?她能那么快反应衣裳上是否有毒之事,原因大概也只有两个,一:她确实在衣裳上做了手脚。可她反应之迅速,若真是她做的,这样回答反而会显得她不打自招,尔羽是聪明人,言行断不会这么欠考虑。那么就只有第二种可能了,尔羽和南荣亦欢一样,曾经历过有人在衣裳上用毒一事……
越想就越是心惊,璇宁只能让南荣亦欢去把尔羽尔倩叫来她好问个清楚。
“宁妹妹,怎么了?她们有什么问题吗?是这衣裳、这药有问题?”
“衣裳和药都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恒王府里的人。我得向尔羽尔倩问个明白,我必须把伤害臻姐姐的人给揪出来!”璇宁的神情又恢复成看到万俟秉昭时的模样,语气也瞬间似染了厚厚一层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