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良无语道:“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就喊别人大哥?”
令狐冲有些尴尬道:“当时我见他和一群魔教妖人对峙,气度不凡,举止豪迈,应是正道中人,便出手帮了他一把。脱困后,我们把酒畅饮,相谈甚欢,便和他一起前往西湖,和江南四友比试剑法,结果对方不守规矩,输了之后竟然出手暗算,把我囚禁了起来。不过,我也因祸得福,在地牢里找到了恢复内伤的办法,然后废了好大的功夫,才……”
“停停停!别说了,别说了,我头疼!”徐良以手扶额,实在是听不下去。
他还以为任盈盈和向问天用了多么高明缜密的手段,设下了多么复杂曲折的骗局,又是如何引导令狐冲的心理变化,这才把令狐冲骗了过去,没想到,竟是一场简简单单的偶遇。
岳不群城府那么深沉的一个人,怎么教出了你这个徒弟?!
帮人打一架,喝了一顿酒,你就相信对方了?
还屁颠屁颠的去帮他去比剑!你是不是傻?!
江湖险恶,人心难测,无数先贤用血泪总结出来的道理,你怎么能给忘了?!
令狐冲也回过味儿来了,慌忙道:“徐兄,难道向大哥也是魔教中人?”
徐良深吸一口气,对令狐冲道:“你听好了,向问天,魔教左使,号称天王老子。和你在地牢比剑的人,是魔教上任教主任我行。江南四友,也都是魔教高手,隐居在梅庄,专门看押任我行!也就是说,你,令狐冲,先是结交魔教圣女,然后结交魔教左使,最后跑到魔教地牢,击败魔教退隐的江南四友,救出了魔教上任长老任我行!令狐冲!这一次,你可是为魔教立下了汗马功劳啊!”
一连串的魔教字眼,吓得令狐冲脸色惨白,神色呆滞,浑身颤抖,直接瘫坐在地上。
徐良摇头道:“令狐兄,你身为岳先生的嫡传,华山派的大弟子,犯下如此大错,以后如何在江湖立足?天下正道人士,又会如何看你?如何看待华山派?你想过吗?”
令狐冲伸手抓住徐良的衣袖,声音像是从胸腔挤压出来的,干涩沙哑道:“我……我不知道……道!我……我不知道他们的身份!我……”
徐良低头看着令狐冲,摇头道:“当初刘正风和曲洋只是纯粹的音律之交,以他衡山长老的地位,都难以自保,险些落得个满门覆灭的下场,你倒好,不仅和魔教中人往来,还救出了他们的上任教主,你可知道,当初任我行在任时,杀了多少正道中人,你五岳剑派又有多少高手惨死在他手中?”
令狐冲松开衣袖,抽出腰间长剑,喃喃道:“是我行事浪荡,识人不明,中了贼人奸计,辜负了师父,辜负了师娘,辜负了小师妹,辜负了所有人,就让我以死谢……”
徐良伸手按住长剑,怒喝道:“男子汉大丈夫,知错就改,你先现在应该要想的是如何弥补,而不是像个懦夫一样逃避责任!难道你自杀谢罪了,这些事情就能解决了吗?难道你自杀了,向问天和任我行就会死了?除了让亲朋痛苦,小人猖狂,还能有什么用?!”
令狐冲心若死灰道:“徐兄不要再说了,我铸下如此大错,已经无可挽回,唯有以死谢罪,才能不连累华山派,等我死后,还请徐兄帮我收敛尸体,替我在师父师母面前求情,把我安葬在华山脚下……”
徐良抓住令狐冲的衣领,直接将他提了起来,沉声道:“魔教与五岳剑派仇深似海,嵩山派又对华山虎视眈眈,岳先生在闽中受了伤,城内的华山弟子群龙无首,你要是这个时候死了,他们怎么办?华山派怎么办?!”
令狐冲捂脸崩溃道:“那我该怎么做?!”
徐良叹了口气道:“你知道任盈盈去哪里了吗?”
令狐冲颓然道:“她已经达到目的,我对她再无用处,自然是早就走了。”
徐良摇头道:“任盈盈对你的感情是真的,在你前往梅庄的时候,她主动找到方生大师,说只要少林寺能救你的性命,她便任由少林寺处置,要杀要剐,绝不反悔!。”
“什么?!”令狐冲抬起头,满脸的不可置信,颤声道:“这……这……这……怎么会是这样?”
只觉得脑海中一片混乱,当时自己伤势一天比一天重,那么多江湖高手和名医都束手无策,想着师父和徐良应该也没什么办法。自知时日无多,心中便有了死志,行事也越发放浪形骸,也正是如此,才放松了警惕,闯出这么大的祸事。
虽然令狐冲能感觉到任盈盈对他的爱意,但一来心中早已有了小师妹,再也放不下别人,二来对魔教始终心存芥蒂,不愿意面对这份感情。
如今看来,当她为了自己的伤势,不顾性命向少林求救的时候,而自己却盘算着什么时候离开……
想到这里,令狐冲不禁羞愧交加,热泪盈眶,两道眼泪扑簌簌的直流下来。
徐良感慨道:“任盈盈虽然出身魔教,但对你至诚至情,令人心生敬佩。莆田一战,南少林损失惨重,被迫封山六十年,少林寺上下,对魔教深恶痛绝,她在这个时候去求方生大师,完全是在拿性命去赌,但为了救你,她……她是全然都不顾了。不过,方生大师不愿杀她,却也不能放她,因此准备将她带到嵩山少林囚禁起来。消息传开,原本从闽中返回的魔教高手,江南本地的帮派散人,全都开始向杭州聚集,准备再大闹一场,把她给救出来。听说这几天,方生大师暂住的灵隐寺,没有一天安宁的,零零散散打了十几场,双方死伤少说也有百十人了。”
令狐冲心情激荡,良久不能平息,过了好一会,才问道:“他们那么多人,为什么不一起去?”
徐良笑道:“这些旁门左道的人物,平日除了听从任盈盈的号令外,个个狂妄自大,好勇斗狠,谁也不肯服谁。这次上灵隐寺救人,都知道事情棘手,何况单独去闯寺的个个有去无回。因此上他们准备广集人手,结成联盟再去。但是,既然要结盟,就必须选出一个盟主。听说这些天来为了争夺盟主之位,许多人动上了手,有死伤了不少人!”
令狐冲低头沉默许久,然后轻声道:“徐兄,我打算去救任盈盈,你觉得怎么样?”
“挺好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徐良拍了拍令狐冲的肩膀,“虽然你这个人有时候容易犯迷糊,好坏不分,但还算有些担当,尽管去吧!”
令狐冲郑重道:“我的内伤已经好了大半,不需要少林高僧为我疗伤,他们也就没理由扣押任盈盈了。到时候,或许能借此机会,尽量化解两边的矛盾,免去这一场厮杀!”
徐良点头道:“少林和魔教因莆田之事,仇恨难以调解,你若想救任盈盈的话,可以先去飞来峰找那些旁门左道的人物,他们应该不敢违抗你的命令。”
令狐冲脸色微红,那些人会听自己的话,不过是看在任盈盈的面子上罢了。不过任盈盈对我情意深重,我若要报答她这番厚意,就必须想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既能救她出来,也不能牵扯到华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