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盗洞摔进古墓,这个境遇对金石人员来说,本就已经很讽刺了。如果渴死在墓里,那岂不是讽刺到家了。
过了一会儿,他对我说:“现在的情况我想你也知道了,我们没水,可能撑不到他们来。与其在这儿赌命,不如我们去找找墓门,说不定能打开墓门,向上挖一条生路出来。探铲虽然不是最顺手的家伙,只要时间足够我们轮流动手应该可以的。”
“都听你的,我也没别的办法。”虽然我这么回答的,但是我内心刚才的焦虑大部分都转变成了兴奋,说实话,虽然这样子探墓不是正儿八经的金石发掘流程,不过我还是充满期待的,之前也说过,我们的实习工地出了近些年墓,没什么墓葬,别说能掉下来人的,就连正经有个墓室的都没发现,所以我十分渴望见识见识真正的大墓是什么样的。
于是我们收拾了一下东西,沈老师也把柴刀掏了出来,我正想笑他,他白了我一眼,让我住嘴。
就这样,我们把那根探铲又给拆了,分装在两个包里。我们背着背包,一手拿油灯一手拿柴刀,离开我们所在的耳室,向甬道走去。
一般的墓结构都差不多,从外到里一般由墓道、墓门、封门石、甬道、主墓室墓门和主墓室以及数目不等、形态各异的耳室组成。墓道是从地面进入墓里的斜坡,墓门在墓道的尽头,而封门石是顶住墓门的,这算是对这个私人地点的第一道防御;甬道就是封门石与主墓室墓门之间的走道,耳室则一般开在甬道的左右两边有时候放放随葬品什么的甬道的尽头就是主墓室,有的主墓室墓门就是第二道防御。因此,我们离开耳室,就应该来到了甬道。
在墓里,我们没法辨别方向,不知道东南西北。我和沈老师一合计,要是自救失败,没准儿还得回来等救援,索性扔下一段探铲的铁杆在耳室门口,这东西能反光,这样子我们回来的时候就能轻易找到了。
我的心里既兴奋又恐惧,兴奋自不必说,恐惧那就更好理解了,这样子的未知黑暗环境,还是埋葬死人的地方,如何能不恐惧呢?
沈老师和我只打了一个油灯,他在前面带我走,让我省点油。
我知道他和我想得差不多,甬道一般都是直的,出了耳室我们的左右方向一边是主墓室,另一边是墓道,但具体哪个对应哪个我们不清楚。我们只要顺着甬道一直走,就能找到封门石封住的墓门,或者主墓室的墓门。而我们的目标就是走到封门石哪里,反正从里面打开它远没有从外面开那么费劲,接着打开墓门,再从墓道打洞上地面就能重见天日。
这样的计划,对我们两个来说,可行性还是很大的。我们倒也没有很着急,一路边走边欣赏墙壁上的精美壁画,也可能是壁画过于精美吸引着我们慢下了脚部。
沈老师边看边跟我说:“你看,这些壁画很不简单啊,虽然都是在白灰地仗上绘制的,但我从人物的服饰来看,壁画的内容应该包含了各种宗教信仰的故事,这里头有佛教的故事,有天主教和***教的神,甚至还有祆教的。但还是蒙古萨满教的神灵最多。”
他一边说我一边看,确实,这与我以前见过的北宋壁画墓里的画儿相去甚远。
沈老师接着说:“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我们应该在一个蒙古人的大墓里。蒙古人是信仰萨满教的,蒙古萨满教顾名思义就是有蒙古族特征的萨满教,在元朝很流行。而这么多宗教因素也只有大蒙古国时候的壁画才能兼收并包吧。如果真这样,嘿,还真被你小子当初说中了,差不多真是元朝人。”
蒙古大墓?我心说牛逼,蒙古人实行秘葬,这么多年专家学者没发现元代皇陵,被我们瞎猫碰上死耗子了?我自然十分高兴。
但是沈老师走着走着突然停下脚步,思索一下对我说:“我觉得不对劲儿,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墓,QSH陵地宫勘探之后,地宫宫墙才长168米,我们走了这么久了,应该不止200米了吧?”
他不说我还真没想起来,一路只顾着看壁画了,我仔细回想了一下,我们走了何止200米啊?
我们停下脚步,打量四周,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我跟沈老师说:“可能当年的蒙古贵族财大气粗,使劲儿挖,给搞出了这么长一条甬道。”
沈老师点点头,说:“虽然听着像扯淡,但是目前也只能这么解释了。反正用的是汉人风水先生,找的是一流的艺术工匠,有钱把墓室搞得大一点倒是说得过去。也可能蒙古人的古墓就是这个传统吧。”
他想了想,呵呵一笑,继续说:“说起QSH陵,我这辈子最大的梦想就是能参与QSH陵的发掘,所以咱们可不能交代在这儿啊。”
我知道,他可能只是在鼓励我,因为我也不傻,上头怎么可能主动发掘QSH陵呢?我心说就怕您退休回家到百年,上头出于文物保护的考量,也不会批准的。在这一点上上头是对的,相传建造QSH陵花了七十二万人力,试问如果要发掘是不是要调集全国所有的金石工作者了?那可能还不够,发掘和文物保护的工作量太大了,而且技术也不成熟,因此显然是不现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