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言正沉默了。眼前的赵云彻早已被范全等人迷惑,他只看到了大楚表面安定繁荣的虚假表象,却没有深入思考大楚的隐忧。欲要再言,却被赵云彻打断了。
“国丈,朕意已决,你不必再说,就和皇后留在京城静待朕凯旋的好消息吧。”
明言正走出宫门的时候,孟瑾瑜翩然而立,站在微雨之中。雨丝细密,他的衣衫已是有些湿了,可是人却如青松竹石,挺挺站着,丝毫不动。
“明侯。”见到了明言正,孟瑾瑜迎了上来,但见明言正叹息一声,孟瑾瑜的眉也不禁皱了皱。
“皇上,仍是执意要出兵?”
明言正摇摇头,拉着孟瑾瑜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换个地方再说吧。”
明府的书房内茶香阵阵,孟瑾瑜脱下了外衣放在暖炉边烘着,明言正呷了一口茶,道:“皇上亲征这件事,他心意已决,只怕没法劝了。”
孟瑾瑜回京时间不长,他现在虽到兵部任职,但是朝堂中的很多事情他却并不太清楚。
“皇上想要亲征一定不会是一时起意,定是有人背后怂恿。”
明言正放下手中热茶,冷笑一声:“哼,还会是谁,定是他身边范全那个狗奴才!”
“范全?”孟瑾瑜对他的印象并不深,不过也听说这个总管太监本事了得,赵云彻十分信任他,进进出出,日常起居都是由他伺候着的,他和范全在一起呆的时间只怕要比他和宫里任何一个妃嫔在一起的时间都要长吧。
明言正说道:“这个范全是个巧言令色又喜欢排除异己的人。皇上刚登基的时候,朝中还有不少刚直不阿的大臣,只可惜只要说过他坏话的,弹劾过他的人,最后都被他剪除了。太后知道此人为害不小,是以去年的时候曾有一次想要杀了范全,只可惜被皇上知道了,皇上亲自去把范全保了下来,还为这件事和太后闹僵了好一阵子。”
自古以来,宦官太被宠信总不是什么好事。这次回京,孟瑾瑜也觉察到了赵云彻的不同,从前的赵云彻单纯正直,对明玉就算心里喜欢可却也不会为了自己去牺牲她的幸福。可是这一回,他费尽心机,甚至不惜强取豪夺,这不是以前的赵云彻会做的事情,他早该想到,在这件事背后,定是有人在撺掇怂恿。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皇上若是亲征,去期不定,朝中会出现的变数实在太多。”孟瑾瑜满是担忧。
明言正又何尝不担心呢?
“虽说皇上出征期间他已经将政事托付给了宣王爷,由他监国,后宫也还有太后在。可是……”明言正虽没有说下去,但孟瑾瑜看得出,他心里顾虑重重。只是事已至此,只怕已是没有人劝得动他了。
二人面对面坐着,面色都有些凝重,屋子里的空气也仿佛变得沉重起来。
一个少女的声音打破了里边的沉寂。
“爹爹,你果然是在这里呢!”明玉刚进屋子,见到也在里边的孟瑾瑜,不由胸口一窒,脸上的笑容也凝住了。
“原来……原来瑾瑜师父也在。”
这几日明玉的气色已是好了许多,孟瑾瑜每天都会悄悄来看她,有时候是早晨天刚亮,有时候是她坐在院子里捣弄草药的时候,有时候是夜深时她已经入眠的时候,看到她的身体一天天在康复,看到她的心情一日日开朗起来,孟瑾瑜也放下了心来。虽然未来还有许多未知,虽然还有许多事需要去努力,但是他始终相信,只要他们心中装有彼此,是没有什么能将他们拆散的。
明言正看了看这对小儿女,心中也是无限感慨,朝明玉问道:“你怎么来这儿了?”
“哥哥说有事要找你,便让我瞧瞧你在不在书房,他一会儿看完了枫儿便来找您。”枫儿便是明睿和徐昭蓉的儿子,生得玲珑可爱,明言正听到孙儿的名字,心中的阴云也仿佛一扫而空,点头含笑。
他见明玉和孟瑾瑜似乎有话要说,自己杵在两人之间也颇煞风景,便对孟瑾瑜道:“孟贤侄,小玉大病初愈,这样蹦蹦跳跳的我可放心不下,贤侄可能代劳送她回碧苑去?”
孟瑾瑜自然答应,明玉低了低头,随着孟瑾瑜出了书房。她跟在孟瑾瑜的身后,他看起来同从前一样,永远站在她的身前,为她遮风挡雨。
“瑾瑜师傅。”她唇角微启,轻轻唤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