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流静绕过花园后，就看到了换上新衣的白玥卿。

她如墨似的秀发半挽上，耳侧两缕青丝轻盈，没有华贵的珠花和簪钗，左右各饰一玫瑰状的水玉色翠翘，还是今早跟着衣服一起送来的，除此之外，只有三串琉璃珠子极有规韵地缠绕于脑后如瀑般垂落的青丝中，单薄朴素的装扮，显得那张略显青涩的小脸有些清瘦。

可是，施流静看到她穿着的那件水蓝色纱羽罗裙，顿时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以往不曾发现，今日一看，其实这七妹妹的姿色亦是上乘，即便身着那简单的服饰，显得身子有些单薄，却依旧有着弱姣人的韵味。

可是，她身上的那件罗裙，分明是上次六妹妹及笄之时，淑妃娘娘命尚衣局的人做出来送给六妹妹的及笄之礼。

虽然比起之前母亲给七妹妹的衣服要好得多，但到底是旧的，这若是被其他夫人小姐认出来，只怕七妹妹又是要被奚落了。

虽说嫡庶有别，但，对七妹妹未免过于冷落了。

……

红戴看到不远处的施流静和她身边的一个小丫鬟，立刻轻声道：“前面的是大小姐施流静，和她的贴身丫鬟宋蜜。”

白玥卿眸光微闪，心中已然有了计较。

红戴在渐渐走近之时，眸中微显诧异，奇怪……

白玥卿缓步走近，微微一福身：“大姐姐。”

施流静立刻伸手：“自家姐妹，何须如此！”

白玥卿面含歉意：“真是抱歉，妹妹迟来，让姐姐久等了……”

施流静见她如此，心下略有惊异，但还是微微一笑：“未曾。只是，母亲已领众姐妹进宫去了，若是无他闲事，咱们也快些吧～”

白玥卿立刻一笑：“嗯！”

……

上马车后，白玥卿看着马车里的装饰，不由得暗暗咂舌，这里头的装饰比她那院子的都要好得多啊。

说句实话，之前跟那些家丁来京城时，那是她第一次坐马车。

而这，是她第一次坐这么豪华的马车。

只是，也没想象的那么舒服嘛。

也就是比步车快，加上软垫，导致颠簸得不怎么剧烈，而且里面丝毫没有风。

可她偏偏喜欢吹风，这样能由内而外的清凉起来，闷在这种不算大的空间中，她总感觉有些不适。

于是，她掀开车帘，状似在欣赏外面急速后退的风景，实则享受外面扑面而来的凉风。

跟在马车旁的红戴看到她露出来的脸，顿时有些不满，生怕外面的风吹乱了发髻，但碍于大小姐在里头，也不好自作主张地多言。

施流静看着白玥卿的动作，沉默。

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轻唤：“七妹妹～”

“嗯？”

“这种天，还是少吹些风的好。”

白玥卿闻言，有些诧异，随后对着她笑：“多谢姐姐关心，妹妹只是觉得有些闷罢了～”

施流静点了点头：“确实，天气逐渐转凉，闷些是难免的，只是夜里却凉的很，妹妹夜里可要注意保暖，可莫要着凉了～”

“嗯。”白玥卿目光移向外面，漫不经心的应着。

施流静看着她的样子，终是问道：“妹妹，可是有心事？”

白玥卿闻言，唇角悄然勾起，面上却是略显疑惑：“姐姐何出此言？”

“只是觉着妹妹对待事情，似乎比往常更看的开了。”她一边轻轻摇了摇头，一边道。

“是么，那姐姐以为，这是好是坏呢？”

“……人生在世，不称意十之八九，乐观些，总是好的。”

“确是如此。只是，我想，与其改变心态，倒不如改变现状；与其自己不称意，倒不如让他人不称意，届时，大家都一样，也就没了什么不同呢。”

施流静惊异，见她偏着头静静地望着窗外，异常安静柔和。

施流静看着她那俏丽却略显稚嫩的脸庞，恍如婴儿般的乳白，与其羽睫笼罩下的阴影，形成一种说不出的契合感，她眼角的那一滴细小的褐色泪痣，仿佛美人痣一般衬得她的脸多了些灵气。

“果然出去了就是不同，只是这种论调，还是少说。”施流静叹了口气，轻声。

“为何？”

“虽说大义是男子之责，但女子应当心思纯净，心地善良，与个人相比，必选大义。此为非义之言，应当鄙弃。你此番言论，必是为人所不喜，即便出自那些身份高贵之人之口，亦难免遭人病垢。”

白玥卿闻言，却是忍不住笑了，是这样么？

哪怕心思如何阴暗卑劣，却还是披着圣洁纯净的皮，换取美名。

正如那位大夫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