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你能如此想甚好!何人担任主讲。 .”
“下官一开始准备让公孙鞅去给学究们讲学,但是他似乎志不在此,只能另择贤明。”边子白回答。
子思点头道:“公孙鞅是王诩的弟子,似乎王诩也不喜欢讲学。”
王诩哪里是不喜欢讲学?是根本不会外出讲学。王诩收徒弟的严苛,他刚从楚国回到帝丘的时候,有不少卿大夫大家族想着让名士王诩来教导他们的子弟。可几乎让帝丘城内的卿大夫们恨得牙痒痒的是,王诩不仅一个弟子也没收,还用各种各样古怪的问题来刁难他们的弟子。
从王诩家里回来的贵族弟子,基本都要怀疑人生一段时间,长则几个月半年,短者十天半月。可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王诩也是大家族出身的人,王氏本来在原有很多族人。曾经是商王一脉。甚至起来,要子氏等本土家族都要高贵一些。
边子白接着说:“所以,下官考量之后,决定让端木方去讲学。一来他学识还是很不错的,二来,他在内史府的身份颇为尴尬。”
执『政府』内,国相子思的官舍占了一个偌大的院子。坐在主位的子思微微颔首,对边子白能够如此通明事理非常欣慰。
边子白反倒是不太理解,问道:“国相,难道您不能颁布政令授予学究们《千字》吗?”
“这怎么可以?”
子思放下了手的简牍,抬眼的那一瞬间,流『露』出一丝的慌『乱』。贵族掌握了教的最核心的部分,知识的传承。如果让街头的学究们都能够对底层国人完成最基本的教育,对贵族的根基,显然是一种动摇:“子白,这件事你提出来,没有人会反对,但是其他人,不妥。”
回过味来仔细想一想,能明白的事情,显然贵族需要人才的积累。算是一些大家族,能够完成对于家族子弟的教育。但也不能保证每一代家族成员,都有一个,或者几个,合格的家族领军人物。
这需要贵族吸收哪些聪明人加入他们的家族。
通过开放的族学的选拔,选取那些有潜力的年轻人,通过家族内部旁系的联姻,甚至庶女的联姻,补充家族新鲜血『液』。
任何断绝贵族吸纳人才的举动,都是很危险的做法。当然边子白不在此列,因为《千字》本来是他默写出来的书。他想给谁给谁,根本不会有人跳出来反对。因为反对没有用。算是边子白想要将《千字》让石匠刻在城门楼子,让所有人瞻仰,只要卫公不反对,卫国境内的卿大夫也没办法反对。
可子思不一样了,他是既得利益者,算是他没有得利,但是子氏是获利者。他总不至于自己家吃完了饭,一脚把锅踹翻,让大家都吃不成吧?
想明白这些之后,边子白觉得对教的事业颇为失望。
似乎在卫国,想要拓展教事业,不得不和大家族争夺人才,更让边子白感觉得不偿失的是,这些人才他还没有打算据为己用。不是不想,而是不能。他一个外来户,在卫国能够获得士大夫的身份,及已经是招人嫉妒了,如果还要一步步侵占贵族的利益,恐怕他的结果会很不妙。
“原本还准备让端木方给学究们讲解《尚书》等书,以每年两次左右的教学来丰富学究们的见闻,看来,此事有所不行。”在子思面前,边子白倒是不用藏着掖着,将他原本的设想说了说。
果然,子思不但没有支持,反而立刻阻止道:“此事作罢,不然日后有你们头痛的时候。”
不过,子思想起端木方这个年轻人的身份,觉得事情有转机,斟酌道:“端木家族的家学颇有渊源,如果他要将家学相授,你不要阻拦了。”
毕竟,端木赐是儒门享有盛名的大家,他的学说本来自成体系。端木方作为子贡的孙子,他继承了子贡的完整儒学体系,学问自然是没有问题的。给学究们讲学,也足够了。另外,儒学不同于其他学派,儒家对于传播学说是非常热心的一个学术派系。
不同墨家的兼爱,对于弟子的要求简直苛刻。甚至不允许做官,算是做官,也不能穿锦衣,不准蓄奴,做官的俸禄要缴。
而黄老之术的学派更加懒散,一大半都在深山老林窝着,是平日里难得一见的名士。
儒家不同,曾子、子贡、子夏、澹台灭明等都是孔子的学生,但是当他们学成之后,基本都不会因为身份而拒绝收徒。甚至都有开馆传播儒术的做法。
端木方是子贡的孙子,他恐怕也不会敝帚自珍,将家族学问藏在密室内,发霉烂掉。
果然,当公孙鞅回到内史府之后,将内史府将组织帝丘城内学馆的馆长们学习《千字》,让端木方当主讲的时候。端木方欣喜之余,反而松了一口气,他在内史府的存在感很低。一方面,他身有二公子姬岐的烙印;其次是他是儒生。
卫国并不禁止儒生,甚至卫国一直是儒生非常活跃的地区。
孔子在卫国蜗居十来年。
孔子的孙子,孔汲,在卫国甚至生活了三十年。
卫人对于儒学有着非常宽容的理解和包容,但在卫国,儒学却不是主流学派。变法强国的时代,法家的崛起,甚至成为流社会公认的,能够改变国家穷困现状,强盛起来的唯一办法,且在各诸侯国大行其道。子产、李悝等人的出现,让法家的学说获得制度的认可。两个强国的出现,让法家的效果公诸于众。
其次是道家,阴阳家,墨家等学派。
这些学派完了,才轮到儒家。
孔子的学生很倒霉,他们学习了一个封建统一王朝需要的理论,却生在了一个战『乱』时代。
更倒霉的是,卫国还是历史第一个完成变法的国家,魏国都要早百年。原因,说出来有点卫人脸无光。国人暴动,国君带着大军没打过……以至于,卫国是诸侯之第一个执行法制的国家,同时也是第一个废除奴隶制,井田制等诸多制约生产力发展的国家。然后,没有然后,卫国继续做他的咸鱼。
端木方是否会将家学传播出去,边子白不得而知,更不清楚当儒家在卫国的辐『射』面越来越广的时候,卫国会走到一个什么样的境地,他也不会去多想。
有些事,不是他想要改变能改变的,顺应时代『潮』流,才能长久。这个道理,他清楚。说完了学究们的事,子思又问到了孙伯灵。这个他胞弟从齐国带来的童子,让他惊叹天下竟然有生而知之的特之外,还有点些期待,或许可以将孙伯灵招揽进入子氏家族。
当然不是当家臣,做女婿很不错。
唯一让他感到遗憾的是,他最小的女儿都已经在『奶』孩子了,族没有合适的嫡女联姻孙氏。至于庶女倒是很多,可这样做不但不会得到孙氏的善意,甚至会因为羞辱孙氏而结仇。毕竟孙武子孙,也不是什么寻常人家。
不过,边子白的举动让他觉得有点不解,难道这小子想要收孙伯灵为徒弟?要知道,边子白的年纪也孙伯灵大个五六岁,顶天也六七岁。这样的师徒关系让人看着觉得不妥,加孙伯灵是子蒙非常看重的子弟,甚至他那个亲传弟子都要来的喜爱。
少不了告诫两句,免得到时候子蒙横加干涉之下,大家的脸都不好看:“子白,你对伯灵怎么看?”
“璞玉。”边子白不假思索,说出了对孙伯灵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