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多少年没有受到过这等的惊吓?
丁只几乎是掩面而逃,他都不知道如何面对两个好奇心让他有种脸皮都被扒掉的小子面前,是如何面带尴尬的说出了自己的爱情。
尤其可恨的是,边子白这混蛋还动不动加入一些他就算是没有听过,却能意会的名词。
比如说:扭曲的灵魂。
寂寞如火。
生活还和谐吗?
两堆干柴都能烧起来?
之类的怪词。
更让他难以忍受的是,边子白还会时不时的冒出对一些细节的追问,还口口声声说,学习先进的生活经验,信你个鬼,才会当真。
逃出大门的时候,丁只如同一只跳跃而起的大鹏,纵身跃入车斗之中,还没等他坐稳,就匆匆对车夫喊道:“还不快走,傻愣着干嘛?”
等走了一段路,丁只这才抹了一把额头的虚汗,完全是紧张才出了这么多的汗,心有余悸道:“这两个小子怎么那么大的好奇心?整天都在想什么?”
对于宫里曾经的想好,如今在宫外生活的妻子,丁只有着一种少男朦胧的欢喜,并发展成为了近乎亲情的爱情,这在孤独的宫中是常有的事。太监和太监相爱比较少见,宫女和宫女也是如此,但是太监和宫女发展了这种畸形的爱情之后,竟然……将忠贞当成了毕生的信念。不得不说,对于人来说,孤独可能是最无法忍受的痛苦了。
丁只可以不畏死亡,不畏任何威胁,因为他的人生本来就让他厌倦,唯独那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宫女,让他拥有了一个男人,一个不健全男人对生活一切的期许。
这就是爱情的力量。
让一个基本和爱情绝缘的不健全的人,拥有了对美好生活的无限憧憬。
边子白还从丁只的嘴里挖出来,这在宫廷之中很普遍,还有专门的称呼——对食。
想到那个已经老态尽显的女人,眉宇间那种岁月带来的惆怅,还能依稀看到曾经的美貌。但可惜的是,就算是拥有姣好容貌的宫女也不见得会得到卫公的钟情。卫公不是一只挺胸高昂的大红公鸡,因为后世的研究表明,一家养鸡场,以繁育为目的养鸡场,三千只母鸡只需要一只公鸡就能解决所有育种问题。这等彪悍的战斗力,是每一个人男人都为之向往,却此生无法做到的伟大创举。卫公是个人,他登上卫公宝座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年近不惑的小老头子,有些方面,恐怕会不尽人意。这可让卫国宫掖中数千宫女每日空对高高的宫墙长吁短叹,就像是时间最美丽的花,只能孤芳自赏,从盛开到调令,无人关注的绝望。
这样的生活,要是没有一个能说知心话的人,恐怕大多数人都会发疯的。
于是,宫女和太监之间就有了不可不说的秘密。
丁只就是这种情况,他依稀记得那是一个寒冷的冬夜,北风呼呼的撞击着窗棂,似乎下一刻就要撞入屋内似的……
好吧,这种闺房之谜,丁只是说什么也不肯说的。可是丁只知道自己的处境危险,已经危险到了要安排身后事的地步。他一个宦官,也没有什么可以安排的。唯一的牵挂就恐怕那个女人了。可丁只惊恐的发现,他在帝丘城内,竟然一个可以托付的人都没有。不是说没有,而是不敢相信了。卫公好好的在宫中中毒,下毒的还是死士。原先的手下,密探,之中到底有多少人背叛了自己,背叛了卫公,都是一个未知数。可以说,丁只如今看谁都像是叛徒,所有的手下都成了他怀疑的对象,怎么还敢去相信?
想来想去,就只能是边子白这个小子了。
别看边子白很滑头,行事亦正亦邪,可从来不会背后说人,说过的话基本上都是能做到的。这就给人一种信服,似乎边子白是个信守承诺的人。可实际上,这种好感度也是要打折扣的。如果需要他自己跑一趟,除非有出使齐国的任命,要不然他说什么也不会答应。但要是安排人,对他来说似乎并不难。
丁只将‘妻子’托付他,也算是在情理之中。但有一个前提,边子白是个看人下菜碟的家伙,还经常会偷懒。所以,丁只才不得不将全盘托出,告诉边子白。另外,他在帝丘没有亲人,更没有家室,他和‘妻子’的关系是隐秘的,地下的,不为人知的。突然他拉着一个老太太告诉边子白让他派人护送到齐国。恐怕边子白一个偷懒将人送到去齐国的路上……比如说,帝丘城外的随便哪个村子了事。到时候丁只想要哭都找不到地方哭去。
边子白想起刚和丁只接触的时候,自己还傻呼呼地建议丁只‘娶妻生子’。当然这一切都是假的,但却能够给人一种虚假的完整感。对于太监来说,一个完整的家庭,似乎比什么都来得重要一些。当时的丁只还非常兴奋,甚至做出了老子要爱情的疯狂举动,可迟迟不见动静。
一开始,边子白还以为太监找老婆比较费劲,太年轻,太漂亮的,容易给自己戴帽子。而太老的,太丑的,放在家里又膈应的慌。没想到,丁只早就有所准备,瞒着所有人,都已经是一个对家庭和爱情颇有研究的资深人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