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弟子还在社庙住着呢?
他这个当老师的却在外头锦衣玉食的享受着,非常不合适。
至于为什么要选择住在社庙里,主要原因还是穷。社庙不是旅店,不收钱,却有食物供应。这一条就足以吸引在山间隐居的列子了,毕竟他的家业不折腾都已经见底了。其次就是,有面子。社庙可不是谁都能住进去的,没有宗伯府的允许,社庙也不会接待外人。
有心告辞的列御寇去了女儿的住处。
昨日没有细看这座宅子,可今日走在其中,让列御寇有点小羡慕。他记得自己年轻的时候家里似乎也住着这样的高门大厦,可惜……往事不堪回首。后来自己有了名气和声望,却没有给王侯卖命的打算,出仕之路被他堵住。此后的几十年里,他一直秉持着本心,可以说名气与日俱增之下,渐渐的也忘却了享受生活。
可当他再一次走进这样的生活,或多或少会勾起一些心中的记忆。
“你又要准备离开了吗?”路缦似乎很寻常的问了一句,却自顾自地整理着案上的茶具,边子白整这一套很熟练,不少都是边子白专门打了样子让人去烧制的。可惜,路缦虽然有开酒肆的经验,但对于整治这些缺乏足够的耐心。
列御寇饶有意味地看着女儿,如同一个贵妇一样的动作,虽然有点僵硬,表情有些不耐烦,但至少比舞刀弄枪的要好不少。
他想了想还是决定多住几天,开口道:“这几日不走,我得把你的婚事给办了。繁文缛节就不讲究了,等会儿我去城内找个熟人做你们的媒人,把日子定下来,我看明天就行……”
路缦脑门的筋都气地跳动起来了,什么叫明天就行,有这么敷衍人的吗?可她忽略了她父亲的真实身份,他是一个隐士,列御寇会在意哪些条条框框的世俗礼仪吗?他不戴个两尺高的冲天冠,走在树林里,被一个人多高的出岔子绊倒,已经算是个正常人了。路缦可是亲眼见到过列御寇的朋友之中有这么一位,整的像是脑袋上插了一把剑似的神奇。
她放下茶壶,将一杯茶水递给了列御寇之后,从衣袂之中摸出一块玉佩递给了列御寇。
“送给我?”列御寇的注意力都在茶水之中,回味倒是有一点,不过入口太涩,好在他过惯了清淡的日子,也不觉得难喝。
路缦瞪眼道:“帮我看看,这是哪里的玉佩?”
列御寇这才郑重地拿起玉佩,仔细端详起来,良久,呼出一口气道:“你怎么得来这个东西的?”
“你不要管。”路缦回了一句,犟嘴道;“你就告诉我,这块玉佩上的鸭子到底是什么意思?”
鸭子?
你见过九个头的鸭子?
列御寇目瞪口呆地看着女儿心中哀叹,这图像不过是抽象了一点,看着倒是像只鸭子,可是那个傻蛋会耗费功夫去在玉上雕琢一只鸭子?他顿时为女儿鉴赏能力哀怨不已。他甚至为当年将女儿和弟子一样养的错误培养经历懊悔不已。
列御寇瞪眼道:“你告诉我九头鸟是鸭子?”
“哪里有九个头?”路缦拿起玉佩仔细盯着看,看来看去就一个脑袋,顺着列御寇的指示,才最多看到了三个脑袋。但在路缦看来简直就是糊弄人,就三片羽毛而已,哪里是脑袋?再说了,哪里有九个头?
列御寇叹气道:“道曰: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此乃化形而已,缦儿你难道还看不出来吗?当年我都教过你的。”
路缦歪着脑袋,耷拉着眼皮道:“忘记了。”
这话堵得列御寇什么心思都没有了,心说还是揭开谜底吧!不过在此之前,他需要知道这块玉佩的主人是谁,毕竟等闲人等是不可能拥有这种规格的玉佩:“缦儿,在说出答案之前,你要告诉我玉佩的主人,你不知道没有了玉佩,他的身份就不会被家族认可。你明白这里面蕴含的真正含义吗?”
路缦怔怔点头道:“有这么严重?”
“比你想的更加严重。这是一块楚国王族身份牌,但不一定是楚王和楚王公子,但是在楚国拥有这样玉佩的人也不多。而且死后,玉佩入宗庙,所以就算是盗墓贼也不可能挖掘楚国墓葬而得到这样的玉佩,这根本就不该流传在外。外人都以为龟是楚国神兽,却不知道王族更加青睐九头鸟。”列御寇对女儿普及贵族知识,再一次问道:“此玉佩的主人不会是边子白吧?”
路缦能说什么?
她想要隐瞒自己家的老爹,这恐怕这辈子都不太可能。
“什么,他竟然是楚王后裔?”
这下子,列御寇是真的震惊了,他设想过很多边子白的来历,唯独这个身份他说什么也猜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