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人都在外头注意着赵家的动静,听到哭声儿了,就呼啦啦的都过来帮忙搭建灵堂。
老爷子一辈子就一个亲子,一个养子。一个早早死了,一个城里当大官,又被批斗下放,现在人也不知下放到哪里,消息都送不出去。
沾着亲的亲戚都先回去了。就算知道老爷子去了还不能哭,得忍着泪等人去家里报了丧,才能过来哭灵。赵翠花憋着泪被儿子媳『妇』儿连拉带拽弄了回去。
跟赵家不搭亲的村民们就来帮忙,罗大爷当个执事,把来帮忙的安排得妥妥贴贴,他媳『妇』儿就安排女人们去灶房做事。觉着时间差不多了,就打发儿子罗大江先去赵家报个信儿,等赵家人个个戴着白一声儿声儿哭着进来了,再安排去张家报信儿,这下才能安排烧倒头纸。
就进入了正式治丧的程序。赵二牛跟赵保国就听罗大爷的喊:“人倒头——孝子贤孙烧纸——磕头。”
眼泪哗哗的流着往火盆里烧纸,再磕头跪着。赵翠花是老爷子侄女,全当了女儿的名分,就跟左福生进屋给老爷子梳洗换衣裳。装殓的料子都是全师傅留下的好料子,赵二牛给拿出来,女人们搭着帮忙赶出来的。铺的盖的,衣裳帽子鞋袜,无一不精,无一不全。
来祭奠的人上完了礼,就等着开饭了。饭后人渐渐散了,夜里守灵是赵保国爷俩儿的事,罗大爷又跟赵二牛商量了明天的事儿,才离去。
俩人跪在灵堂前,等人散尽了,左福生也回了屋照看赵长青。
赵保国往火盆里烧着纸,嗓子都有些哑:“太爷身子骨儿向来硬朗,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赵二牛木木登登的跪在前头,神情恍惚着,都没听见。
“爸!”赵保国扯了他一下,赵二牛回过神:“咋了?累了你就歇歇,这儿有我就成。”
赵保国道:“我问你咋回事儿呢?”之前人多又『乱』,他没机会没精力问,现在就他们爷俩儿,他总得知道老爷子为什么突然就走了。
赵二牛肩膀都垮着:“革委会那边来人,调查你太爷的背景成分,说是你小爷爷有海外关系,现在一家子全被扣押了。你太爷他……”
“小爷爷被扣押了?”赵保国大惊失『色』:“可就算这样,太爷也不会承受不起。”老爷子经受了多少风风雨雨,这么点事儿就让他受不住?他是刀枪血雨中拼杀过来的,老婆死了他能扛下去,儿子死了扛下来了,孙子失踪了照样活到八十八。一个养子政治成份上的污点,怎么可能受不住?这里头绝对还有其它事儿。
赵二牛好半天才道:“革委会是些什么人?无风要起三尺浪的,省城那头还没出消息呢,就口口声声怀疑你小爷爷通敌叛国,话里话外说爷也有份儿。老爷子什么人,哪能受得了这个,再上年纪又大了,又是战场上下来的,对这些『毛』头小子,那也不能服软。这推推攘攘的就摔了一跤……当场就起不来了。”革委会的那些人也没料想到这个,再加上老爷子快上百岁的人了,这要放到古代就是祥瑞。到底有些顾忌,放了狠话就走了。不过人肯定得再来。
“邵大夫说是脑出血……”
脑出血是什么病,赵保国还是知道的,对于老年人来讲,致死率非常高,就算抑制住了,也容易偏瘫。对老爷子来讲还不如直接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