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人从不提起溧阳长公主的事情,与其说是禁忌,倒不如说是像根本就没有这号人物一般。寻常年节里,其余的亲王及长公主们也会递奏请入宫拜见太后。昭阳也曾作为小辈一道陪坐过,从未听有人当着太后的面提起过溧阳长公主这位人物。
就是昭阳,她能够知道溧阳姑母的名号,那也已是很多年前桓皇后随手拿一本礼册名单过来临时考察她在书房认字可是认真与否的时候。昭阳小手捧着礼单,规规矩矩念出了溧阳长公主五个字,还偏着小脑瓜子追问这是谁,既是长公主,怎么从未在皇宫里见过。
桓皇后两三句话便把溧阳长公主简单介绍了,还一本正经告诉她,不能在任何人面前提起这个人,那会惹了父皇与皇祖母不高兴的。
从此之后昭阳再没有多听过关于这位长公主的一句话。
如果嬷嬷说得就是殿下两字,那这女子多半就是溧阳长公主了。
太后来潭柘寺,顺道见见养在别苑里的亲女,也是为母之常情。既然父皇不愿意再见这位妹妹,太后避着他悄悄来见了,昭阳也懂得其中轻重,自然是死死藏了烂在肚子里,不会张嘴再对旁人提起这事。
-------------------
溧阳长公主只一眼便看得清楚,那个生得漂亮明艳的小姑娘,模样上有几分随了当初东宫里的慕良娣,也就是后来皇上登基后册封的淑妃娘娘,眉眼间也有几分看起来像自己那无容人肚量的亲哥哥。
大概就是淑妃娘娘的女儿了罢。
依稀记得在皇长子明烈亲王后头,淑妃的确还又生过一个公主。当初取得是什么封号来着?
朝阳?还是昭阳?
左不过就是些明煊璀璨的吉利词儿。
真是可笑。这样的封号,竟被皇上轻易许给了他自己的女儿去。
倘若那小姑娘真如愿长成了如朝阳般煊赫的样子,看他是否能容忍得下。
只是这小女孩是威北侯府的外孙女,这倒有几分引得她重视。此次春闱下场应试的考生名册中,便录有威北侯府的年轻一辈,嫡长子慕洛瑾、嫡次子慕洛琏,兄弟二人同场竞技。方才那张被太后烧毁的字笺中,便写有此二人的名字。
威北侯举家避离京城权力中心日久,久得都快要让人忘记曾有这么一门显赫勋贵了。可他们也该知道躲藏一世、退避一世是多么可笑且愚钝的法子。
怀宝迷邦,总是亏欠了“仁”这一字。
好在此生她还等来了慕家人的科举应试,既然敢放有承嗣爵位资格的嫡长子亲自下场走科举之路,想必是有几分真才实学,不堕了往日声望的。
这一年的春闱,因着近几年来自京城至全国、乃至四海之内的局势涌动,权柄交移,集聚了不少她暗自看好的年轻孩子,但愿能其中能有几人表现不俗,不叫她失望。
依威北侯府家学渊源,这两小子考过春闱自然是不成难事,重要的是春闱过后的殿试。是否能在金銮殿上做得文章入了天子的眼,才是真正决定学生日后官途亨通与否的第一次考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