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皇后从头至尾没有发表过一句评论,只平淡听昭阳把要说的话全说完了。
“母后,我真的好不开心啊。不光是不开心,看着鹿拾姐姐那个模样,我好难受。”昭阳拉着桓皇后的衣袖娇声委屈道,“从前鹿拾姐姐是多么明媚骄傲的生动美人啊,如今见她躺在床榻上,养出一身刺人锋芒,我真的很不开心。我好像回到以前的时光里,不想让鹿拾姐姐过如今这样的苟且蹉跎日子。”
桓皇后眼色一动正要说话,便听见殿外宫人通传,言说皇帝摆辇轿已往长秋宫这儿来。
“陛下可用过午膳了?”
“回娘娘的话,皇上方才在长信宫用的午膳。”
那想来太后与皇帝母子二人已经商议过鹿拾公主的事情了。
桓皇后起身在铜盆里洗净双手,女使奉柔软巾帕为她擦干手上的水痕。
昭阳见状,也只好停了筷箸。
“待会儿见了皇上,什么话该是能说的,什么话是万万说不得的,你自己思量妥当。”
“是。”
桓皇后或许是觉得方才嘱咐昭阳时候用的语气有些重了,这才缓和了语调柔声说道:“你一共没吃多少东西,安安心心坐着再用些羹肴吧。陛下一贯疼爱你。你若是为着在陛下面前不失礼仪而饿着肚子害得不舒服了,陛下也会心疼的。”
昭阳称是,这才又拿起筷子吃面前碟子里盛放的菜肴。
还真是奇怪呢。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如今昭阳在皇帝跟前受到的待遇,也就跟别的几位姐姐没什么不一样的,即使是日积月累有得到那么稍稍一点儿超出姊妹们的青睐,无非是因为她由桓皇后亲自抚养,占了个嫡母教导的优势而已。
可人人有机会偏偏都要在昭阳跟前提一句,说她是一贯受皇帝疼爱的。旁人都这样说也就罢了,然今日连桓皇后都这样说,还真是显得有点儿古怪。
昭阳咽下嘴里的肉末,舀了几勺热汤入口。
就像是,大家都在乐此不疲地说服她,把这些话都跟填鸭式的塞进她的脑子里。
上一世她究竟是怎么长成那副骄慢任性的模样,还不就是因为把这些旁人拿来胡乱敷衍她的话都当了真吗?
待昭阳再次搁下筷箸,还未来得及拿起手边锦帕擦拭嘴角,就听见父皇身边的高福公公在远处扬起的颇有辨识性的通传声音:“皇上驾到——”
她起身整理仪容,走过矮架上放置的宝物镜时,还特意蹲下身子往里面左右瞧了瞧,确认发髻及饰物都佩戴妥当,衣裙及妆面也清丽大方,这才放心随着桓皇后一道往殿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