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平姚公主就到了,也走过来与她们坐在一处。
“昭阳妹妹可别怨我脚程迟缓拖沓。”平姚一坐下来就连声言明自己清白,好免受昭阳许多嗔怪撒娇,“往正阳殿来的路上,我正巧遇见建昌侯老夫人及夫人往长秋宫去给皇后娘娘请安,她们主动留我说了三两句话,这情况我可不能抽身的。因此才延误了时候,过来稍晚了,委屈咱们昭阳妹妹一个人待着,生了片刻闷气。”
昭阳鼓着腮帮子摆出可爱模样,娇声说软话:“好啦,知道平姚姐姐不是有意的。我也没有生闷气啦。方才我在后面碰上太子哥哥了,说了一会儿话,后来往正阳殿过来又与安城姐姐一道说话呢。”
她端庄坐在席位上,正转过脑袋想要看看宫宴上可有什么时新花样儿,结果就见着沈贵妃穿一身魏紫团云染青纹蜀锦宫裙,挽高华流云髻,簪戴鸾鸟长尾金钗及剔透翡翠镶珍珠头面,自后殿缓步走出,身边两个侍女一左一右伸手扶持着她的小臂,不可不谓是盛装登场、仪仗尊荣。
贵妃是要坐在几位公主正上首的。
昭阳及平姚、安城等人起身向贵妃行礼问安。
“免礼。”冷冰冰的嗓音,这就是沈贵妃素日里的做派,连在人前顾忌着许许多多掣肘约束而需刻意作出的客气劲儿都懒得用。
昭阳垂手后退半步以示避退恭谨,暗自想着,这贵妃娘娘的性子倒是和那姓萧的乱臣贼子相像得很,赛过是亲生母子一脉相传。他们都只会在皇帝跟前表现出那么一丝半点儿为人臣下的恭谨知礼,而对着其他人,恍若是对着没有生命的物件一般,凡是能不放在眼里的,他们一概都直接无视之,对着旁人连半点儿感情都懒得使费。
贵妃这厢刚刚落座,那边就有不知是谁家的夫人领着自家姑娘上来请安。
昭阳摆弄着手腕上的一对小巧银铃铛,颇有些好奇地看着这家过来那家退下,原本是只当坐在一旁看个热闹,根本不走心。谁知这几班人往来走动一阵子后,忽然走上来一个上辈子没少在她眼前晃荡的姑娘,惹得她防备心叮铃东隆忽而乍起。
平姚也看出一些门道,只见贵妃难得露出长辈关切晚辈的慈蔼眼神,更是破天荒温容颔首,与那姑娘问了两句寻常话,虽然无外乎是每日都做些什么,有什么爱好,可这放在贵妃身上则是颇为罕见。
“这位姑娘是哪家的女儿,从前似乎是没有见过呢。”平姚公主像是在自言自语。
她不知道这是谁,昭阳却知道,甚至是早已熟悉这女子的身份来历。
光禄大夫温家,温善玉。
上一世温善玉是阴差阳错成了东承太子的良娣,当年禁宫中风言风语,各处都飘着传言称她是东宫盛宠,太子爷心尖儿上捧着的宠妃,颇有些手段本事能握住她这位尊贵夫君的心,十日里便要有六七日都能使得东承太子留宿她的房中。
昭阳那时候迟迟未择定驸马,婚事没有提上日程,居留在禁宫之中,除了在长秋宫的生活,余下的时间常与太子妃月氏在一处说话,东宫去多了,因此知道这传闻并非是空穴来风,而是确有其事。
若非太子盛宠,若非她温善玉心机深沉,怎会得了机会率先抢在太子妃之前诞下一个女儿。后来更是不知弄出怎样的是非,惹得太子妃月氏那样温文尔雅、知礼数的女子长出一副嫉妒心深重的怨妇模样,使得东宫之内宅院不宁,东承太子更因此受到御史大夫以行为无状为名的参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