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王此次奉旨回京请安,不会停留太久,无需等到正月过完想必就要动身返程,而他膝下两个女儿则要长久地居留禁宫中由桓皇后亲自教养约束,因此此次上元节宫苑一见,或许是临行辞别前难得的父女问候机会,往后短时间内也不知什么时候再能见到了。
睿亲王颔首表示明白。他本就不是那种多话的人,对着昭阳,更是懒得多说什么。
若非有太后口谕在,他们两个平日里难得凑得到一处去。
昭阳提着一盏金橘色累丝宫灯,走在青石砖小道上,像是不知世故的单纯之人,不带谋算心计,抬眸以干净的眉眼看着睿亲王,同时开门见山地发问:“七哥哥,你想要寻一个什么样的王妃?”
睿亲王不想和她探讨这个问题,冷着脸直接忽略了这句问话。
“你想要娶一个像颖亲王妃那样的女子吗?”
昭阳单手提着裙裾追在他的后头,一点儿也不觉得受到冷落和挫折。
“其实你根本就不在意,对不对?因为没有心仪的女孩子,也不想有心仪的女孩子,所以娶谁都可以,听凭贵妃娘娘给你安排就是了。”
“女孩子家家的,别总把婚嫁二字放在口头说个不停。”睿亲王皱眉斥责她。
“倘若真的只是情爱婚嫁那反而简单了。”昭阳意有所指,“七哥哥或许已经听旁人说起过了。那日温家女眷入宫请安,他家夫人冒进无礼、缺失涵养,言辞间对我多有冲撞,早就是犯了不慎不谨不恭三诫。”
“纵然是温善玉如何懂事知礼,也不会再有荣幸被列在睿亲王妃的候选名册之上。贵妃娘娘应当是对她有所看重的,却为我所拆败,所以,贵妃娘娘现下是怎么想的?七哥哥又是怎么想的呢?”
睿亲王的眉头皱得更紧,英俊面容上也显出几分厌烦和恶色。他板着脸说道:“昭阳,从前我只以为你是年少心性,纵使跋扈任性,却也并非心存歹念,玩耍手段的恶女。只是一桩桩一件件,无论是桓家女郎,还是那日温家女郎,皆因你而遭受挫折打击。你可曾反省过,是否是你行事作风太过分了呢?”
“过分?”昭阳反问道,“我当然明白七哥哥的意思。你觉得我随意摆布她们的人生,认为我是故意要那么做的,使她们所嫁非人,后半生的姻缘倚靠都草草择定,更与合适良缘、顺遂命途就此擦肩而过。对吗?”
睿亲王不语,但明显是默认了她的话。
“昭阳倒觉得,反而是自己更委屈呢。七哥哥或许根本不会懂,有一种女子,专习得以眼泪及弱态去博取他人的同情。所谓伏低做小,又所谓委曲求全,那些晶莹绵软的涟涟泪光落在你们这些大丈夫的眼睛里,就像是烫人心坎的烙铁,半点儿都受不得,半点儿都看不得。即使是再无情之人,大概都会因这般姿态而动容,心生怜惜。于是我们这种惹了她们许多泪水的人,就成了你们眼里的大恶人。”
昭阳轻笑一声:“七哥哥也知道三哥哥府中那位侧妃娘娘罢。七哥哥你扪心自问,颖亲王妃是怎样的太太,是怎样的品行,是怎样的操守。那是当年贵妃娘娘亲自为三哥哥挑选的名门闺秀。可那位侧妃娘娘,又是怎样不动声色,就轻易使王妃吃了亏,受了委屈却不能被三哥哥看见且知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