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阳知道裴奂生不会就这样轻易地把所有的事情向她托盘而出。她做好了与他耗费许多口舌的准备。她绝对不会空着手回去的。无论裴奂生是觉得昭阳公主只是个小毛孩打算要糊弄她,还是他根本就不打算把当年那些旧事重新剖白在光天化日之下,昭阳都不会妥协的。她恐怕只有这唯一一次的机会能够向裴奂生问个清楚,她怎会轻言放弃呢?
“如果你现在还不想聊这个话题,本宫可以和你先聊聊别的事情。说说那些可能会让你改变心意的话。毕竟,你最好做好心理准备,本宫如果无法从你这里得到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的话,本宫是不会离开的。你大可以绕着圈子不切入正题,可是到时候希望你也能够承担得起隐瞒真相的代价。”昭阳完全可以说是在威胁裴奂生,她多多少少知道面前这个心思深沉的人到底最在意什么。她会从这些软弱的点上作为突破口,直指裴奂生最核心最脆弱的部分。
“那就请殿下让老夫见识一下,到底是什么事情吧。”
“裴奂生,话说回来你真的觉得你这辈子还能够回到京城去吗?”
“陛下仁慈,保全属下一条性命。这便足够了。或许属下就要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终老,但那也没有什么好遗憾的了。这辈子,老夫的人生阅历也算是丰富精彩,即使是在生命将要逝去的时候经历一段清贫而低微的生活,倒也可以视作是另一番不同寻常的体验。如果能以畅达之心看待诸事,又有什么坎儿迈不过去?”
昭阳笑了笑,眼睛里轻蔑的光芒是刻意摆出来想要一点点地激怒裴奂生的。
“是吗。裴奂生你能够这样想,实在是再好不过了。毕竟,世事难料。当年你裴家在京城如此风光,可是本宫的外祖家却因为种种原因而不得不远走老家清河郡,一别就是数载。他们离开时本宫还是个小孩子,如今再回来的时候,本宫却都已经嫁人了。果真是浮浮沉沉,各有一番造化。”
裴奂生虽然在脸上尽可能地控制着表情,但是昭阳猜测在听到自己的一番话之后,他的内心绝对有震动。毕竟是威北侯府慕家要回来了。对于当年没有少在明面上、暗地里使手段的裴家而言,这么多年都牢牢地把威北侯府按在清河郡,恐怕他们真的相信了自己的本事有多么高明呢。如今裴家一退,威北侯府便回来了,怎能不让他们在意呢?
“您的表情还真的是控制得不错呢。本宫若是在年少轻狂的时候能够早些看到您这样的出色表情控制能力,大概也不会因为顽劣不懂事而被母后屡屡惩戒了。您虽然面上不显,但是心里已经翻江倒海了吧。您该不会真的是那样天真吗?在内阁中做了那么多年的实事,莫不是越活越回去了,以为威北侯府真的被您的家族压制得死死的,再无起复之可能?”
“毕竟威北侯府不像是你们裴家。他们不曾获罪,也依然是勋爵在身,随时随地都可以回来的,无非只是看看陛下的脸色到底是反对呢,还是无所谓呀。当然了,话也不能这么说,裴家虽然如今的确是戴罪之身,可到底朝中有人,只要太子哥哥一日还是储君,你们裴家总归还是有繁盛富贵的未来的——不管怎么样,等传到了裴度的手里面,他当然还是可以恢复官职的。”
“本宫应该怎么说才好呢。中间虽然隔着这么多的事情、如此多的变故,可是不得不说,本宫到底还是服气太子哥哥的。尽管裴皇后娘娘当年可能是与本宫的母妃结下了梁子,甚至还插手做了许多本不该属于裴皇后娘娘的身份应当做的事情,但是本宫与太子哥哥的兄妹情谊,曾经真实而亲切,未来也不会因此而生出龃龉。”
“太子哥哥是品德高尚的人,与你裴奂生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