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各处都熄了灯,琉璃房里亮堂堂的就格外扎眼。
啪!炸了个灯花,琉璃唬了一跳,抚摸心口直念阿弥陀佛,随后在地上左右的遛,猜不透善宝为何突然住进了祖家大院,但那瓶金疮药之前在书肆时善宝已经倒了空空,她应该记得的,现下又来索要,绝对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呼哒!窗纸被风鼓荡了下,琉璃又一抖,从来没有过的心惊肉跳,仿佛有什么大事即将发生。
竖着耳朵仔细的听,外面毫无动静,想雷子大长胳膊大长腿,跑这几步路若何费了几盏茶的工夫,怕是真有什么不虞之事。
实在捱不住了,挑起棉帘子推开门,黑咕隆咚的跑来个人影,朝夕相处,晓得是雷子回来了,她急忙迎到院子里,悄默声的问:“猛子呢?”
“猛子被关起来了。”雷子道。
“什么?”琉璃像是没听明白,主要是难以置信。
雷子重复:“猛子被老爷关起来了,说是琴儿姑娘洗澡的时候,猛子闯了进去。”
“什么?”琉璃这回是听了明白,却还是有些不信,猛子的为人她是了解的,了解归了解,还是底气不足道:“他怎么会这样?”
雷子道:“我不知道呢,姑娘让我去找他,我就去了,家里没有,就各处的去打听,这一打听不得了,护院们说刚刚猛子闯了紫竹轩,不巧那是老爷才许给琴姑娘的住处,更不巧的是琴姑娘在洗澡,这不……”
紫竹轩,方才来要金疮药的婆子分明说善宝住着,若何又换成是琴儿住着?
琉璃脑袋嗡嗡的发涨,愈发觉得事情复杂,忙问:“老爷杖责猛子了吗?”
雷子叹口气:“少不了的,苦了他。”
琉璃突然怒道:“是他咎由自取,莫说是琴儿的住处,即便是小荷小莲的住处他身为爷们,也不能逾越,他不要脸,老爷要了他的命才好。”
说着,鼻子涩涩的,眼睛湿湿的。
雷子劝着:“姑娘就不要说气话了,猛子哥的为人你不了解还是我不了解,若他那上面有歪心眼,二少爷也容不下的,明眼人都知道他是被人陷害,姑娘想法子救人才是,多少人眼气猛子哥在二少爷面前得宠,教那些个黑心肝的行使加法,有三分力气手下也得多加另外三分力气,打死人反正也落得个死有余辜。”
他这样一劝,琉璃心里好受了些,只是嘀咕:“我有什么法子救他,善小姐那里只怕还等着我的信呢。”
祸不单行,二少爷不在家,她一时间又没有好的主意,唯有团团转。
耳房里传来几声咳嗽,伴着梦呓,小丫头们睡的正香,琉璃想着此时猛子不仅不能睡觉,只怕还遭受着刑罚,转身进屋上炕,从柜子里取出自己积攒多年的银两,还有些首饰,用个小包袱皮裹了,出来塞给雷子道:“上房那些小子我不熟,麻烦你去打点下,好歹让他们手下留情,别打坏了胳膊腿,大男人的,将来,将来怎么养家糊口。”
雷子手下悄悄捏了捏,包袱里面的值钱物不少,吃味道:“猛子哥哪辈子修来的福气,让姑娘你如此待他,他还嫌弃你,好没道理。”
琉璃手微微一抖:“你说什么?”
雷子尴尬的笑笑:“我多嘴了。”
琉璃逼视他:“快说,否则别想走出这个院子,猛子说他嫌弃我?”
雷子迟疑了下,道:“二少爷早把姑娘你指给了猛子哥,他却说与姑娘你从小顽到大,太熟悉了,只当你是妹妹,那上面,没想法。”
琉璃心里颇不是滋味,问:“他真这么讲的?”
雷子将包袱使劲塞入怀里,道:“是他没福气,姑娘这样百里挑一的好人才他还嫌弃,若是换了我……行了,我走了,好歹一家子,别让他吃苦。”
雷子走后,琉璃就在院子里愣愣的站着,直到冻得脚麻木耳朵也快冻掉了似的,才返回屋里,傻傻的在炕上坐着,冻脚缓行过来有些痛,她脱了鞋用手使劲搓着,自言自语:“算我上辈子欠他的。”
忽然想起善宝那里还等着自己,重新下了炕,拧了条热手巾擦了擦泪眼,出了门往乔姨娘的院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