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书这个名字一入善宝耳朵,像老北风口上吃了块冰坨,登时一个激灵,随着慧静来到后面的禅房。
斗室内,青砖地,俯卧着一个中年女子,她侧着头,身着海青,却有发髻,状如居士。
慧静紧着几步奔至女子身边,蹲下身子口呼:“施主,雁书施主!”
善宝晓得了这个女居士正是祖公略苦苦寻觅的雁书姑姑,她不能死,善宝起了这第一个念头,过去推开挡住雁书的慧静,喊自己的婢女:“扶起来。”
锦瑟带头,几个丫头合力将雁书扶着坐在地上,面对面,善宝发现她是心口中了一刀,血把胸前的海青染红如一朵硕大的牡丹,毫无美感,只觉刺目,而她双眼紧闭,双臂垂下。
善宝扣住她的脉,微弱,说明还活着,探探鼻息,如游丝,总之没死。
善宝动手扒掉雁书的鞋子袜子,尖尖指尖刺在她的涌泉穴上,此穴为急救之常用穴,强刺激,会让人苏醒,但需手法得当,善宝是拿穴高手,当然不在话下。
少顷,雁书轻轻呼出一口气,果真醒了过来。
众人一片惊呼:“活了!”
唯有善宝明白,雁书的活只是暂时,她受伤太重,凭自己的医术难有回天之力,但她活个一时半刻也是好的,因为自己有话问她,遂让锦瑟带着诸婢女退出,也顺便对慧静道:“请师太移步,我与雁书姑姑有话说。”
慧静哪里肯,还振振有词:“大当家的,雁书施主需要马上救治,我这庙里有创伤药。”
善宝解释给她听:“姑姑受伤太重,救不得了。”
慧静很是稀奇,探头左看看右看看:“施主分明是活了呀。”
雁书咳了声,吐了口血,一点不剩的溅到善宝身上,善宝晓得她这光景是濒死,容不得与慧静多费唇舌,勃然而怒:“都给我出去!”
一声吼把慧静吓得一哆嗦,贼溜溜的觑了眼善宝,虽然不情愿,怎奈自己庙小身价低,祖家家大更富贵,是以她老老实实的退了出去。
禅房内只剩下善宝和雁书,善宝单手托着雁书,另只手扣在她的腕处,急急道:“我叫善宝……”
方想介绍自己,雁书无力的一笑:“是小少爷的心上人。”
善宝愣住。
雁书续道:“我家小姐只小少爷这么一个后人,我视小少爷为小姐般,所以大当家的想知道什么,尽管问吧,横竖我是活不成了,也就什么都不怕了。”
善宝明白她口中的小少爷,是祖公略,点头:“姑姑,祖公略一直在找你,他很想知道当年他母亲究竟是怎么死的,还有,他母亲同皇上究竟是怎么回事。”
雁书的嘴角仍有血不停流出,努力撑着,慢悠悠的一个字一个字往外挤:“小姐与皇上,两情相悦,怀了小少爷后,老爷怕小姐丢他的颜面,所以趁皇上回京之际,逼迫小姐嫁给了祖家大少爷,明知小姐有孕的事瞒不住,不惜以参帮作嫁妆,祖家大少爷成为参帮总把头,其实他对小姐也蛮好的,只是小姐心有所属,宁死不从,于是她把小姐关入后花园的杂物房,希望以此逼迫小姐从了他,不料那一晚祖家大院走了水,一把火烧得什么都不剩,因后面的杂物房偏远,逃过劫难,当大家想着去看时,里面空空,小姐已经不见踪影,当时传言,是有人故意纵火,然后把小姐救走了,剩下的事,我就不知道了。”
所谓老爷,当是白凤山。祖家大少爷,即是祖百寿。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雁书累得闭上眼睛,手臂也软踏踏的垂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