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婉仪的离世,并未让善宝感觉到如何开心,少了个对手,日常开始平淡如水,不过是吃饭睡觉闲聊,她甚至想着,出点什么事吧。
说到底她的乏味来自于宫廷生活,宫规森严,曾经落拓不羁的祖公略登临皇位之后,整个人大变,多了威严少了风趣,每天同臣子们纵论国事,善宝成了他茶余饭后的消遣似的,偶尔过来看看,彼此身边太监宫女围绕,说的话都是中规中矩,浑不似以前的那种亲近,善宝偶尔发发牢骚,祖公略却道:“作为中宫,该当温婉端淑,进退得体。”
善宝于是想起了在济南时的日子,不愁吃不愁穿,可以胡闹可以乱来,远比做个皇后好太多。
只等些许日子后,善宝诞下儿子,她的心思从祖公略身上转移到儿子身上,心情方能平复些许,而祖公略来的也频了些,但只是逗弄爱子,最多问候善宝一番,或是不停的打赏,再没有往日的说笑嬉闹,善宝的心慢慢沉下去,沉入无边深渊,等着谁来打捞起。
近几日老北风刮的紧了,长青山开始进入漫长的冬季,平头百姓之家忙着储存晚菘、干菜、蕈类等过冬食物,倒是取暖之物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守着长青山这座老林子,家家户户劈柴柈子码成垛,行在用的却是瑞炭、银骨炭、红萝炭、白炭,无论米粮还是布帛还是茶叶还是木炭,从京城源源不断的运来,每天守城官见得最多的,就是这些,车轱辘碾着青石地面,轰轰烈烈的传入昭阳宫,传到善宝耳朵里,便有宫女赶着来报:“娘娘,京中又送来了新鲜物事。”
善宝像冰雪融化在炕上成了一滩收拾不起的水,眼皮都不动一动,仿佛那些新鲜物事与她毫无关系,而小皇子未出生之前,早有太上皇从京城派来了乳母、保姆、和一群老嬷嬷,一群人围着小皇子转悠,善宝想看看自己的孩儿都难,于是,又让她心生厌烦。
这一日正于昭阳宫闷闷的歪着,听外面北风呼啸,转眼雪粒子噼噼啪啪的打在窗户上,想着以往这样的节气,或是偎着火盆烤红薯芋头吃,或是就着刺五加茶剥着炒熟的松籽吃,而今这些凡俗之物都不准带入宫中,善宝面前摆着的是蜜雪油糕和上用瓜片,炕前站着几个宫女等着她的吩咐,外间还候着几个宫女。
善宝懒懒的问一句:“皇上呢?”
一宫女便屈膝道:“娘娘稍候。”
走出去,问门口候着的执事太监:“娘娘问,皇上呢?”
执事太监答:“回禀娘娘,皇上陪着胡族莫离可汗在园子里射鹄子。”
宫女转回来道:“禀娘娘,皇上同陪着胡族莫离可汗在园子里射鹄子。”
善宝眉头一蹙,简单的一句话,却这么辗转才能到她这里,好麻烦,忽然想起莫离可汗好像是三天前就来了行在,长青山距离胡族近,祖公略登基后同胡族交游,关系非常好,莫离可汗就来了行在看望他,三天前的接风宴祖公略让善宝去来着,但善宝以身子不适推掉,她喜欢勾戈公主,但没说喜欢莫离可汗。
善宝就继续成为一滩水平铺在炕上,脑子里空空的不知该想些什么,祖公略不经常勾留行在的,时而返回京城,总归他是皇上,不好长久逗留外头,苦等来年春暖花开,便可以接了善宝同小皇子回宫,善宝此时想,回宫之后,只怕那日子比这里更乏味,更艰难。
叹了口气,表示自己还活着,实在闷的慌,让人把李青昭和锦瑟喊了来。
白素心新丧,按规定未出三年,纵使平头百姓都不能动婚盖房等等喜事,祖公略听了善宝的劝,修改了律历,除皇宫外,百姓家里可以在丧期满百日后行大喜之事。
所以,李青昭和锦瑟的婚事都延后,需明年春上方可以办喜事,但因封为兵部侍郎的萧乙和羽林军指挥使的猛子都居住于行在,所以李青昭和锦瑟不能住在这里,未婚夫妻,低头不见抬头见是不合规矩的,二人住在善家,即熙国公府,听善宝喊她们入行在,忙简单拾掇下,随即乘着轿子来到行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