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无人之夜，他顾十一亦有他说不出的悲苦。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他顾十一自懂事开始起便再未哭过一次，却在三天前的早晨无意间听到了医生对他下得诊断，那一刻，眼中无泪，但内心早已泪奔决堤。

腿可以治愈，但……在出院那刻，他军旅生涯便要彻底结束！

没有人知道那天夜里他哭了有多久，也没有人知道他究竟吞食了多少眼泪，心死到无言。

这个判决对早已将自己整个灵魂都深深烙印在这身绿军装上的顾十一来说，简直就是最残忍的审判，不是地狱却胜似地狱。

然而，白日里面对战友亲人时，他却又不得不再次戴上伪装，只希望那些真正关心他的人不要跟着一起伤心。

伤心这种事，有他一人承担足以。

冷清的病房里，顾十一在那条腿上盯了许久后终于收回视线，无声叹息沉重蔓延，下一刻，顾十一缓缓闭上了眼。

就在这时，房门被人忽然敲响，顾十一却只当没听到。

“咦，怎么没人应？”童中华在敲了两下后蹙眉小声嘟囔道。

“是不是睡着了？”于当归内心不自觉忐忑，但还是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越是近在咫尺，她的心越是跳得厉害。

“不应该啊，这个时候队长一般都是醒着的。”童中华抿了抿唇，思忖片刻后便伸手推开了病房门。

于当归并未第一时间跟过去，而是原地做了几道深呼吸后方才慢慢跟上。

病床上，顾十一缓缓睁开眼，眼角余光在看到童中华后便再次合上，同时嘴中道：“你来了。”

童中华嗯了一声，朝顾十一投去一道极是心疼的目光。而顾十一之所以不愿睁开，也是怕自己从战友的眼神里看到那些他们极力想要掩饰却依旧无法掩饰的怜悯。

顾十一听到了两道脚步声，只当童中华身后跟着的是护士，所以，压根不知道此时站在他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他日思夜想的于当归。

童中华见顾十一不睁眼，刚想要说话，却被于当归一把拦住。

于当归朝童中华摇摇头，童中华愣了一下，便点了点头。

之后，童中华指了指病床前的椅子，示意于当归坐下。再之后，则甚是通情达理地留给了于当归同顾十一二人独处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