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是都督的侍妾,以前是。”
听到“侍妾”两个字,邹鸿对这事情便已经明白了几分。
“侍妾”是在有地位的男子身边的,比起“妾”的身份还要低一级的女眷。“妾”的过门是需要嫁娶的,拥有一个名份,但作为“侍妾”的人,连名分都不会有,在家里也只是比下人能高一点点的身份,对主人家来说可谓是招之即来,呼之即去的,身份十分的低贱。
侍妾所生的儿子,便是在庶子之中也算是没有地位的,也难怪小飞想见他娘一面都这么难。不过像小飞这样,沦落到街头的贵家庶子,还是不怎么常见的,就算地位再卑微,府里总能管他吃饭穿衣吧?
邹鸿也不好瞎想,毕竟这些还是要小飞自己才清楚。
“这么说来,府督大人就是你父亲了?”
“不,”
邹鸿隐约看见小飞咬了咬牙,随即又松开了,语气也变得很低沉,
“他不是。”
“……”
那就是是了,邹鸿暗自心想。
“自我还没有记事时,都督府里就有人传我是我娘与他人私通后生下的,不是都督的种。他膝下子嗣众多,自然不缺这么一个侍妾的儿子。所以我从六岁能提得动东西开始,就是他们家的奴才。父亲?我哪里来的父亲?”
听起来似乎是很复杂,邹鸿细细地记下小飞这句话里面包含的信息量。然后小飞像是想好了似的,对邹鸿说:
“先生,要是不嫌弃的话,就听我讲完吧。”
邹鸿一言不发,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关于我娘……我之所以叫她娘,也是因为她怀胎十月把我生下来,为我受了极大的痛苦,若是要想起其它的来……”
说到这里,小飞停下来,只是摇头;摇过头后,又继续说了起来。
整个过程中,小飞的情绪没有任何变化,只是流淌着一股淡淡的哀伤,像是一条不见天日的小溪,虽然上面载满了他的情绪,却只听得见水声潺潺、涓涓而流。
“十几年前,歌妓坊中有一个舞女,生得俊俏风流、纤细娇媚,虽然模样称不上全城第一,但也是名动崇禹,很快她的名声就惊动了全城最有权利的两个人之一——听潮府都督。”
邹鸿静静地听着,小飞拿着平静的语调,以第三人称的方式、就好像所讲之事与自己没有任何关系一样地叙述着。
“很快府督也为舞女着迷,来源于军人血液里的强横与霸道,让他想独自占有舞女的想法越发强烈。他当时刚过四十岁,经过戎马半生的历练,老得并不是很快,仍然是身强力壮。”
“舞女也乐得于此,她其实早就厌倦每天都要以柔媚的笑面示人,将对买笑课们的恶心与厌恶隐藏起来,却只能替坊主赚取本该属于她的金银的生活了。她并不喜欢府督,但她喜欢府督身上说一不二、杀伐果断的气质,喜欢府督在场时,就没有其他客人敢骚扰她的清净,更喜欢府督手里面掌握着的在这座城里能称得上是至高无上权利,而且,府督还说要替她赎身,带她走。”
“后来,舞女被府督带回了这里,都督府。”
小飞用手指指那木扇门,舞女应该就是从这里进府的,以她的身份不可能走正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