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龙转身回屋,抱了抱儿子,闻着儿子实在是酸臭,无奈的摇摇头,抱着儿子回了自己卧室,照顾他泡到浴池里,用香料给他搓着泡沫,温声说着:“老三,以后不许管姐姐叫娘。”
混元眉眼一低:“爹,我想我娘,我娘还会回来吗?”烛龙坚定的很,从未怀疑过:“当然!等你养好病,爹便到下界去寻。”混元撩水洗着小脸,撅着嘴看着父亲:“爹,我怕,我很想哭。”烛龙微微一笑:“小哭包,唉,等着,爹下水,给你搓搓背,一会跟着爹,爹抱着你睡。”
混元抿着小嘴,撩着池子里的花瓣玩耍,摇了摇头:“爹你别下水了,你不是说肩膀不能沾水吗?”烛龙已经换了浴袍过来,亲切的陪着儿子洗澡,一手托着他小肩膀,使他仰到后面去,帮他搓了搓头发:“爹没事,爹会陪着你长大的。”
混元如今又只剩下父亲了,心里珍惜的很,洗好头发便像个小猴子,转过来攀援着父亲,小手轻轻摸了摸父亲的肩膀,烛龙撇撇嘴:“小崽子,做甚?这伤口不能沾水,你故意用湿手来摸。”混元傻呵呵的一笑,赶紧抽回手来:“没有没有,爹,就是摸摸,之前看你吊在那,两个大血窟窿,感觉疼的很,你这伤口还能长好不?”烛龙一叹,却抽手弹了他脑门一下,撩水洗了洗他小脸:“傻小子,别操心你爹,无非长不平整留个疤喇,反正又不叫你瞧。”混元终于开心了一些,肚子也不疼了,索性在池中泼起水花来玩,弄的烛龙也是无奈,陪着他打起水仗来。
鹰愁涧洞府
泠泉回来后,反复回忆着弟弟喊自己娘的时候,顿时升起一股惋惜之情,轻声抽泣着,换下了弟弟弄脏的衣衫,母亲屈节自尽,父亲是最难过的那个,自己是万万不敢当着他面表达哀伤,压抑的心中好似要爆炸一般,终于在此刻,一个人在屋里,嚎啕大哭出来。
“妹妹,怎的了!”
白龙赶巧,正也回了鹰愁涧洞府。疲惫了两天,审讯审的是恼怒难当,可那朱鹮一脸愚蠢模样,毫无结果,下午只得放出她来,奉旨押了,又命人用担架抬了云中君,扔她们去了第八重天的天门,嘱咐了守卫,传达了天帝旨意,回来时已经心力交瘁,万分忧愁,便也不知自己怎么想的,六神无主的走来了泠泉的房间。
“泉儿!怎么哭了!快开门。”白龙在门口便听着泠泉在屋里哭,心中急得不行,拍了拍门。泠泉就穿了一身睡衣,擦了擦泪,打开门闩,直接扑进了白龙怀里,哀恸着哭喊:“叔,我没有娘了!”
白龙眼睛一酸,也跟着掉了泪,见她这样,缓缓进来屋子,扶着她坐下:“昨天你还挺镇定,我还当...”泠泉低下头去,抹去了泪痕,抽泣着:“当我是冷血的怪物吗?那是我失而复得的娘,我怎会不难过。”白龙从怀里掏了一块汗帕给她:“明白的,上次,姑父闹得凶,一心要自尽,这回,虽然劝住了他,却更是心如刀绞受不得刺激,毕竟姑姑死前...对不起。”
白龙意识到自己说错话,泠泉却已恼了,立起身来就去扑打他,白龙攥住她双手:“我不是那个意思,姑姑如同我的母亲,我是觉得姑姑可怜,为了姑父,什么都舍弃了,很让人心酸,可又这般不自信、想不开,还有那红光,不知姑姑用了什么咒术,其实真的没有必要,姑父有多爱她,又何必这般。”
泠泉瞧着他,颤抖的拉着他手:“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娘,她回不来了,那咒术,是不是当真...”白龙望着她的眸子,为她擦去了泪珠缓缓一叹:“你是个坚强的姑娘,比姑父更坚强,我不想和你说什么虚假的东西,诸如说给姑父的那一套,谪仙台本就是个毁灭性的东西,神仙跳下去,贬谪至凡间,神仙道力片甲不剩,而那红光,那天你看到了,任何东西触碰,灰飞烟灭,像极了火神的法术,而这两股神力加在一起...”
“加在一起的后果,便是我再没娘了,对吗?”泠泉泪眼汪汪的瞅着白龙,白龙苦涩的点点头:“你哭一场吧,我们偷偷为姑姑哀悼。”泠泉全身颤抖,哭的哆哆嗦嗦。
鹰愁涧的管家是升明殿来的老人,是烛龙亲自挑选的,也是从小看着泠泉长大的侍女,这一听长公主哀嚎,还当时驸马爷欺负她了,便提了裙摆快步跑来,这到门口一瞧看,是驸马爷和长公主俩人抱头痛哭,瞬间摸不着头脑,白龙见管家过来,觉得被监视有些没面子:“看我们做什么!去,拿些香烛纸钱,酒水果饼来。”
管家不敢抗命,家里香烛是有,纸钱哪里有,便直接抱了一刀后厨包肉的黄纸来,泠泉哭的如烂泥,扒着白龙胳膊起来身,接过黄纸,哭的几乎说不出整话:“我们...我们好好祭拜一下母亲。”白龙搀扶着她到后院,将自己外袍披在她身上,伏上用石头画了个圈,将果子糕饼通通摆上,从泠泉手里拿过黄纸捻开,哭腔的解释着:“人间都是这样祭拜的,在圈里烧烧纸,若是纸钱,在黄泉地府的人便能收到银钞,若是黄纸,会成为亡魂身上的衣衫,若叠成纸人纸马,亡者便出行有马,居家有人服侍。”
泠泉颤抖着从白龙手里接了一张,在掌中击出一道小雷,引燃了纸张,缓缓看着黄纸燃尽,崩溃的又嚎啕开来:“可我娘并非身在地府,我娘灰飞烟灭了,这可如何收得到啊!”白龙噙着泪,用衣袖擦了有擦,瞪着地上的白圈,只大声喊道:“不管姑姑在哪,就算是浩荡散于天地间,我们来为姑姑送衣帛糕点了!姑姑您拿好!”泠泉学着样子,也喊了几声:“娘,您拿好!”一旁的管家看了也是垂泪,想来龙父再次丧妻,龙女再次丧母,真是不忍心再盯梢下去,转身回了自己屋子,默默的,也是哀悼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