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有眼花。”阿三也目光呆滞的和他看着同一个方向。“大少爷,可真是深藏不露啊。”
“大少爷,对不起,让您受惊了。”回过神来,阿四飞速跑到安和桥身边,有些干涩的出声。
看着阿四,安和桥从刚刚那场恶斗中收敛了气势。
“不怪你们,今天的袭击太突然了,你们去查查,看看他们有留下什么线索。”软了软紧绷的身体,她随手把手里的铁棒递给他,就迈步走向正无力的靠在车边的安且落。
“落落,你有没有受伤?”
安且落被她紧紧揪着手臂拽着,全身上下仔细打量着,却没有任何的挣扎,而是沉默的,满脸复杂的看着她,直到许久,他静默的让安和桥都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这才把目光从安和桥的脸上,移至她破皮,渗出血迹的手背。
“痛吗?”他缓缓伸出手,抚摸上她刚刚为了推开他,而避之不及,被黑衣人攻击了的手臂,轻声的问。
安和桥一愣。
“被打了那么多下,痛不痛?”
“不痛。”轻轻喘着气,安和桥回过神来,眼角眉梢流露淡淡的笑意。
“……”少年扯了扯嘴角,白皙俊俏的脸上,勾画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心口更是抽搐般的缩紧。
被那么粗的铁棍打了好几下,怎么会不痛呢?
甚至,她还差点被凶器割伤了。
安且落从没有一刻如此清晰的认识到,原来,从来看似淡然如风,优雅如画的安和桥也会为了保护他,而变得惊慌,变得暴力,变得冷酷。
也会受伤,也可能会死去……
当他刚刚差点被袭击时,他面前这个人,脸上的惊恐是那么明显,明显的让他心惊。
“你不怪我吗?”
“我为什么要怪你呢?”安和桥这下子是真的愣住了。
“你……难道不会怪我让你受伤了?”少年低下头,声音都在发颤。
他忽然想起,从小到大,好像面前这个人已经很多次,有为了保护他而受伤。
那些从前或许是刻意忽略,也或许是不刻意忽略的记忆,觉醒的从来没有这么清晰,这么深。
深的,让他止不住的恐惧。
“我怎么会怪且落呢?我最喜欢且落了。”
微微沉默后,一道悠扬,舒缓若云般有些缥缈却无比真实的声音传来,安且落咻的抬起头。
如血的夕阳从天际跋山涉水而来,在她纤细的身躯上,罩着一层温暖的光芒,阳光下,她清雅的脸庞,带着淡淡的笑容,眉眼弯弯,盈盈浅笑。
那位看着像是哥哥,却是姐姐的少女,再一次因为营救弟弟被打的受伤,而上扬起一抹满足的笑。
尽管那时候,她白皙如玉的精致脸庞上,那一抹被手掌擦拭,使得嘴角那一点猩红晕染开来,绽放在她的唇角,在少年看来像是冬天雪地里开的一朵红梅。
“你没有事,就一切都好。”
安和桥看着丝毫没有受伤的安且落如是说。
“我……”安且落喉咙里像是灌了一碗黄连汤,满是苦涩。“可是我怪,怪你什么都不告诉我,怪我对身边的危险一无所觉。”也怪自己曾经的自以为是……
他想起那天元宵节归家,带着一身的疲惫,和那半个月在军队里遗留的嘲笑。
进门遇见这个人,明明看起来很疲惫,也心事重重的样子,却是第一时间关系起他在部队里的生活。
她问他在部队的感觉好不好。
他满身暴躁,根本就不想搭理她,后来被她唠叨,安慰的烦了,他就说:“你现在又不用去部队训练,问这么多烦不烦?!”她当时就沉默了。
然后,过了许久,他心情稍微平静下来后,才想起,他在部队里听到的关于她的一些事,他也问了她同样的问题。
当时面前的这个人是怎么回答的?
“好还是不好,要怎么去衡量?”
或许对于那些觉得能成为一个被光环笼罩,什么都优秀的安大少爷怎么会不好。
可对于那些本该每天都被家里千娇万宠,割破个手指,全家都会惊慌失措的人家,一个女孩,从几岁开始就要风里来,雨里去,穿梭在刀光剑影中,从来不知赖床和撒娇是何物的千金大小姐来说,怎么会好?
因为她需要足够努力,可以保护自己,可以保护他,所以她从来不敢懈怠自己,把自己打磨成一枚金光闪耀,却又无坚不摧的金刚石。
然而,这种被用力锤炼出来的光芒,又是多么讥嘲和悲哀。
当生存成为一种负担,光芒成为一种枷锁,她怎么好的起来?
安大少爷,她背负的责任,似乎把她打磨成了别人需要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