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着身子回过神来后的安和桥,就伸手准备推开身上的“醉鬼”。
无奈这人看着醉的厉害,抱着她的力气,却是大的她所有挣扎,都只是枉然。
“和桥,和桥……”
简幽湟抱着她唤了自己的名字许久,久到安和桥渐渐从惊慌失错,到不适应,到无奈,到后来的破罐子破摔,懒得继续挣扎时,抱着她的简幽湟终于动了。
只见他把手从她单薄的背上,移到了她的脸上……
他滚烫的双手固定住她的脑袋后,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张镌刻冷峻的面容,与掩藏在繁密留海下的幽邃瞳仁,仿佛沁入血色的双眸,波光潋滟的视线,直直冲上安和桥错愕的眼。
他低沉的声音倏的加重,原本耳鬓厮磨的呢喃,募然变的刚劲有力。
“人体互相接触时,血液中含氧的血红素快速增加,血红素使肉身诸因子均衡持平,病者早康复,健者更毋庸置疑……”
“和桥,拥抱你,我紧紧拥抱你,绝不是,上述的,原因。”
“而是……因为……我爱你,我爱你!”
他说完,就用一双氤氲水雾的黑眸,静静地看着她痴痴的笑,还缓缓用滚烫的手指,摩挲着她细腻如玉的脸颊,周身萦绕着平静却温柔,又带着万般迷恋的气息……
沉醉在自己心绪里的简幽湟,也浑然不知,听到他话的安和桥,眼底瞬间掀起滔天骇浪。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那样,那么多的原来……”
“而这些原来都是以前他们两人相处时,她想不通的缘故,如今听了他这席话,这才想明白了其中因缘。”
“他说他爱她……他爱她……爱她……”
原来自从相遇后,他对她和所有人都不同,不是因为她特别,而是因为对于他来说,她很特别。
也是这种特别,让简幽湟这样一个合该万般冷漠,千般疏离,傲然于世的人,在面对她时,总是表现出无数种入心的温柔。
让她在他身上,总能感觉一种细致动人,又万物润无声的照顾……
安和桥敛下的眼睑缓缓抬起,一张巧夺天工的精致面容,蝶翼纤长弯卷,微微颤抖。
酒店房间窗外幢幢楼房亮起灯火,京城上空,万家灯火和天上的星光速成一片,像升起一簇簇永不熄灭的礼花。
房间内,安和桥坐在温暖的灯光里,影子般思索着她和简幽湟相遇后的一切。
没有一些空白,也没有那些所谓的暗黑,有的只是她和他。
她看着他,无边无际的,幻想着生命之外的东西。
而心,无法平静,也无法将大脑与神经置之度外。
就算刚刚听到的话,是简幽湟在意识不清醒下,对自己的表白,可安和桥还是用尽当前所剩下的所有理智,睁着眼,在脑海里回忆起许多关于他们二人在一起时候的画面。
最后,她沉默了许久,在完全没有任何多余的心思,去管简幽湟在她身上游离着的手的情况下,眨了眨氤氲着雾气弥漫的水眸。
她静静地看着他溢满温柔的,迷蒙的眼,缓缓张了张嘴,用着沙哑而的近乎虚无的声音反问道。
“简幽湟……你爱谁……”
她不想去反驳自己,眼前这个意识不清醒的人,眼下对她的这一番表白,不过是胡言乱语,她根本不要当真……也不要放在心上。
可……眼前这个人极富弹力的嗓音,以及脑海里飞扬着的,他在她身旁的身影,是如此让她移不开眼……
这一刻,安和桥不得不承认:
命运这东西,其实,早就在日常点滴中,埋下伏笔,供她此刻想起时,不免恍然大悟。
——哦,原来呀原来。
她也突然想起那天下午在咖啡馆,小舅舅和她说:感情上如果一个人可以选择,最好不过,遇上一个会让她的心,感到温暖的人。
让她心温暖的人……
从小到大,除了小舅舅,除了眼前这个人,还能有谁?
“和桥,小猫……我爱和桥……我爱小猫……”
紧紧把安和桥抱在怀里的简幽湟,意识朦胧间,听到她的话,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几分。
同时埋在心里,仿佛早已说过千万次,也融入了骨血的情话,几乎是凭本能脱口而出, 砸的安和桥五脏六腑都有说不出的酸麻。
不用再确定,也不用再想,等抱着她的这个人清醒的时候,她再去确认,他的表白是不是真心的。
因为:
在她安和桥看来,一段感情,最动人的地方,根本不是在于两个人彼此之间,说过多么悦耳动听的情话,而该是,他们在一起的互动,有多少供日后想起来,就觉得温暖如春,又怦然心动的每一个日常。
或许,比起眼前这个人这发自内心的深情倾叙。
这刹那间,让她的心忍不住微微颤抖的,是那些早已不知不觉就浸润她心田,他带给她的每一个温暖日常。
她该怎么办?
静静地看着面前笑的有些孩子气的简幽湟,安和桥在灯光中一张美的如梦似幻的脸,缓缓露出一抹若有似无的苦笑。
她现在不用去考虑简幽湟这个人……到底是不是爱安和桥。
而是,该怅然于,他到底是爱安大少爷安和桥,还是爱安大小姐……安和桥。
然而,随着他这一声声表白,涌上心头的无数心绪里,她此刻,唯一能够在短时间做出判断的是:
无论简幽湟爱的是安大少爷安和桥,还是安大小姐安和桥。
对于他的爱,她都回应不起……
安和桥……爱不起!
“简,去洗澡吧。”伸手把不知道什么时候伸进腰间的手给掰了下来,安和桥挣扎着从床上站起来。
“和桥,好热……”
“我们现在去洗澡。”
“你跟我一起……”
“我扶你去浴室……”
头昏脑胀的安和桥拉着乖乖跟着她走的简幽湟来到浴室,刚打开花洒,就一个不注意,被他抱着滚进了浴缸里。
两个不清醒的人,两具燥热的身体……接下来发生的一切,根本就是水道渠成。
这天晚上,从浴室的雾气氤氲里,到房间柔软而让人目眩神迷的灯光下,简幽湟修长有力的指尖,轻轻描绘着安和桥玫瑰红的唇,清丽如山水墨画的眉眼,欢心地,温柔地,来来回回一遍又一遍,伴随着心底一遍又一遍如痴的呢喃。
这是我的了。
这是我的了。
这是我的了!
以至于后来的日子。
每当安和桥想到这个意乱情迷的晚上,都会觉得这一切的发生,都是那么的猝不及防,猝不及防的像是一场梦。
而简幽湟却会怀着无数的感慨,甜蜜又酸疼的回忆……当天夜里,他和他家小猫不过是一起前行,在彼此生命里,演绎了一首永不后悔的欢歌。
这一晚,注定对于好些人来说,非同寻常,在此后的日子里,成为他们人生的记忆里,一段浓重的回忆。
卡斯敏酒店18楼内简·墨落温公爵大人的私人包房内,众人离开后,房间内,暧昧的气息伴随着亮了一整夜的灯光弥漫了开来。
就像是服用了一种不可抗拒的毒药一般,安和桥和简幽湟两具年轻的,还稍显生涩的身体,舞动了一场说不清,道不明的漫长纠缠……
出了房间后的景卅,并没有离开酒店,而是在简幽湟房间的旁边,开了另一间房,安静的躺了许久,直到快天亮时,才支撑不住的睡了过去。
苏见信则是在离开简幽湟的房间后,就拽着看似醉眼朦胧,其实很清醒的苏见箬上了回苏家的车。
夜晚的京城,哪怕到了凌晨,依旧是车水马龙,绽放的霓虹灯,编织了夜的美。
高楼大厦,钢筋水泥,璀璨灯火,艳丽的绚烂,梦幻般的繁华,人潮车流中,苏见箬浑身紧绷着身子,侧着一张发白的小脸,看着旁边正静静地看着车窗外的苏见信,愤恨的咬牙:
“凭什么安和桥一个男人都可以,我却不可以?!”
听到她的声音,苏见信缓缓转过头,一张年轻俊美的脸庞,在车窗外的灯光映衬下,寒意森森。
“箬箬,你就是脱光了上赶着想要爬上少主的床,也要看少主要不要。”
“你!”苏见箬的脸色瞬间青了又白。
“只要少主要,安和桥就没有什么不可以。”苏见信半眯着眼,缓缓露出一个似魔近如妖的笑。“我有没有告诉过你,做女孩子,可以不美,可以目光短浅些,也可以蠢,甚至,置身浊世,哪怕你为了达到目的,用些心计也未免不能理解,可是……你在不择手段的同时,不能丧失了所有的善良,最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你不能没有自知之明……”
“明知不可取,偏要作死!”
“退一万步说,你非要作死也不要紧,要紧的是,你别拉着我们苏家……跟着陪葬!”
眸光森冷的看着苏见箬近乎腿软的走近家门,苏见信噙着一张看不清表情的脸,缓缓对前面的司机出声:
“有没有烟?”
前面紧张的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的中年司机,立即颤颤巍巍的把自己的烟和打火机向后递给了他。
“少爷。”
“回酒店。”
直接点燃一支香烟放进嘴里,苏见信无力的闭上沉重的双眼。
“好。”
第二天早上迷迷糊糊睁开眼后,安和桥看着眼前陌生的环境,整个人的意识还没有完全清醒,脑海里就涌进无数模糊的画面。
有些绝望的回忆完,她几乎颤抖着身子转过头去,昏暗迷离的灯光下,她的眼,瞬间撞上一张棱角分明,去掉那道疤痕,分明很好看,也睡的深沉的脸。
静静地看着旁边睡着的简幽湟,再感觉到被子底下自己空荡荡的身子,安和桥浑身的血液几乎瞬间冰冷,凝固。
她只觉得天都塌下来了。
呼吸停止的一瞬间,唯一能想到的是,必须赶紧离开这里。
无声的,颤抖着疲惫不堪又酸软的身体穿好衣服,安和桥连最后看一眼房内情景的勇气都没有,就撑着一口跑到了卡斯敏酒店外面的街道上。
此时此刻,外面的天还没有完全的亮,清晨微凉的风拂过她的脸,安和桥最后眸色深深的看了眼,身后有些昏暗的光线下,矗立云霄的卡斯敏酒店,就上了其中一辆出租车。
回到安家的时候,安家宅院很静谧,大家都没有起床。
吊着一颗悬着落不进心房的心,安和桥直接跑回了房间,在紧紧的关上房门后,她这才浑身瘫软的倒在了地上。
静静地闭上眼,隐隐有清澈的水滴从她眼角滑落,沉默的靠在房门上坐了好久,好久。
安和桥这才挣扎着起身走入浴室,打开花洒,滚烫的热水迅速填充着冰冷,空荡的浴缸,白色的热气跟着水流弥漫在密闭的浴室里。
她微微颤抖着双手,解开身上皱巴巴的白衬衫,似哭非哭的看着越来越模糊的镜子中,自己红肿不堪的唇,眼角眉梢仿似抹上了一层桃红色胭脂的眼……以及全身上下,那密布的,清晰的,青紫色的印痕……
“昨晚上的事情可以避免吗?”
安和桥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指,准备摸上自己还有火辣的唇,思绪杂乱无章的问自己。
然而,手指还没有摸上的唇间,她的眼,就被镜子里一闪而逝的蓝色光芒给晃了眼。
愣了愣,她把右手重新放到了眼底。
她的右手中指,不知什么时候,多出来一根蓝宝石戒指上。
这根戒指……
完全不用多想,她就知道是怎么来的。
心重重的跳着,安和桥睁着眼睛看着手上的戒指许久,等看清戒指上的蓝色宝石后,她本就混乱不堪的心,又被戒指上镶嵌的蓝色宝石,给搅的风起云涌。
她手里这颗宝石戒指上,这种充满魔力的蓝色是怎么来的呢?
——源自于美国一种知更鸟蛋的颜色,即Robin’seggblue。
在西方传说中,知更鸟是浪漫与幸福的象征,代表有情人终成眷属。
安和桥缓缓露出一抹略微无奈的笑。
这一刻,她是真的不知道该庆幸自己识货,还是该苦恼于自己太有眼光了。
那个人真是……
简幽湟醒过来的时候,身旁冰冷且空档的位置,显示昨夜和他温存了一夜的人儿,已经离开了。
他静静地愣了三秒,倏的从床上坐起,并掀开被子。
眼前雪白的床单上,那一抹红色犹如玫瑰绽放,与满室腥腻的麝香味,一起提醒着他,昨晚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发生过,并不是他一个人,做了一场梦。
心里还没有来的及因为彻底拥有某个人,涌上满足的甜蜜,简幽湟趴下身子,闻着鼻尖混在麝香味里淡淡的,让他熟悉,也格外迷恋的浅香,一颗原本滚烫到有些发颤的心,瞬间就被一股浓重的害怕,给冰冻住了。
一个小时后。
一接到简幽湟通知的苏见信和景卅,就从旁边房间里赶了过来。
看着只披着一间浴袍,头发乱糟糟,脸色无比凝重,坐在沙发上的简幽湟。
两个人紧张的相视一眼,彼此脸上都浮现出不安的忐忑。
“把你昨晚离开后的情况,重新复述一遍。”重重的抹了抹脸,简幽湟低哑的出声。
“昨晚……”
等苏见信和景卅一起复述完昨晚的情况,简幽湟就沉重的挥挥手,让两人出了房门。
他们走后。
凌乱的浴室里,简幽湟把整个身子都埋在冰冷的水中,心里涌上一层又一层酥酥麻麻,却从来没有过的无力。
“嘭……”
随着浴室里的镜子破碎,简幽湟紧紧抿着唇,胡乱的擦干了身上的水,套上昨夜被扔在地上的衣服,就出了房门。
他也完全忘了,这间房间的衣柜里,其实,有着供他备用的,干净的新衣。
听到旁边房间传来的关门声,一直就站在隔壁房门后的景卅和苏见信这才拉开房门。
他们沉重又复杂的看着走廊里,简幽湟越走越远的身影。
“少主受伤了……”
景卅微微低头,目光落在面前走廊大理石地板上,几滴还没有凝固的鲜红的血滴。
“嗯。”苏见信也低下头。
“昨晚……”景卅满脸复杂的张了张嘴。
“以后我们对安和桥更上心些吧……”苏见信无力的闭上眼。
出身富贵,又长相优质,十八岁的景卅和苏见信,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孩子。
刚刚少主房间里那么重的味道,明晃晃的昭示着:昨天夜里,他们走后,那间房间里,所有他们预见的和不曾预见的事情都发生了。
苏见信别有深意的话落,景卅就紧紧咬起唇,一张白皙冷峻的面孔,白了又白。
无论昨晚他么是无心也好,还是故意也罢。
对于安和桥……
他们心里的愧疚,这辈子,怕是也难以释怀了。
清晨七点过。
初夏的阳光从密密层层的枝叶间透射下来,地上印满铜钱般大小的光斑。
安且落背着书包从院子里出来,没走几步,就看见不远处停着的一辆黑色汽车。
愣了愣,他就皱着眉走过那辆车后座位置,并伸手敲了敲车窗,下一秒,车窗缓缓从内打开,露出一张他熟悉的,面无表情的脸。
“你怎么在这?”他有些疑惑的问坐在车里的简幽湟。
简幽湟缓缓转过头看着他,没有说话。
“你们不是都高考完了嘛,又不用上学。”看着面前的面瘫又不说话,少年一双清澈的眼,流露出明显的不喜。“还是你找她有事?”
那也不用这么早就首在我家门口吧?
安且落在心里嫌弃的撇撇嘴。
“和桥……”张了张唇,简幽湟的声音沙哑的厉害。“回家了吗?”
“回家?”安且落愣了愣。“我今天早上没有看见她。”
昨天安和桥出去参加毕业聚会的事,安且落还是知道的。
“你能帮我去看看她在不在房间可以吗?”紧张的抿了抿唇,简幽湟微微软了软脸上的神色。“如果她在的话,你告诉她,让她把手机打开。”
“行,你等着吧。”一头雾水的安且落皱了皱眉,转身朝院子里走去。
熹微的朝阳下,简幽湟紧绷着身子,看着少年消瘦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内,他紧紧的握紧了拳头。
尽管这时候,他想要见那个人,想的发疯。
可是……最终又被扯的生疼的愧疚给牵绊住。
安且落敲响安和桥的房门时,安和桥正巧从浴室里出来。
“庆叔,我不舒服,想要再睡会。”
她抬起冰冷的手掌遮住双眼,轻柔声音也沙哑的厉害。
“是我。”门外的安且洛,听到安和桥这明显沙哑的厉害的声音顿了顿。
“落落?”安和桥有些愣愣的走到门边,却没有拉开房门。“你有什么事吗?”
“那个面瘫在我们家门口,他说让你打开手机。”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落落。”
“嗯。”
“你们昨晚唱歌唱的很晚?”再次回到门前简幽湟的车边,安且落冷着声质问。
不然,这一个两个的,怎么声音都哑了?!
“嗯。”微微垂眸,简幽湟心虚的点了下头。“和桥在房间休息吗?”
“是。”安且洛点头。“你要去找她吗?”
“谢谢。”
没有说要,也没有说不要。
简幽湟面无表情的脸上,眼眸深处有着安且落看不懂的复杂与苦涩。
等安且落离开后。
简幽湟深深的叹了口气,打开一直放在身旁的手机,给安和桥发了条微信。
“和桥,昨晚发生的一切,我很抱歉,但是不后悔。我爱你,希望……你不要恨我。”
微信发出后,简幽湟就屏住呼吸,紧张的咬着唇,忐忑的目光一动不动的盯着手机屏幕。
那边的安和桥并没有让他等多久,就给他回了微信。
“我不恨你。”
当简幽湟漆黑的瞳仁,划过手机屏幕上,多出来的那四个字,他只觉得心脏狂跳如锤鼓,心湖波澜扎起,血液倒流。
“她不恨他……”
“她是自愿的……”
“昨夜她是自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