箫声越来越远,那男子也越来越远,良岫太留恋那掌心的温暖,竟欲随他离去……忽然月光隐匿、乌云四合,周围一霎时变成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良岫失去了方向,再也找不到那个人,再也找不到那双手。她什么都看不见了,跌跌撞撞四处摸索想要找到逃离这黑暗的出口。
在黑暗中徘徊良久,就在良岫疲惫不堪之际,眼前忽然出现一点微光,良岫惊喜不已,向那光明奔跑过去,却被一个人拦住了去路,聚合起涣散的眼神,发现那张冷漠美艳的脸竟如此像自己的庶姐云良玦。“庶姐……”未等话说出口,耳边却远远传来冷笑声:“云良岫,你果然是个丑女,你害苦了我!今日我要让你露出丑态,让你再也无颜见人!!”
随着她话音一落,良岫面上一阵凉意,似乎是有人从自己的脸上扯去了什么。究竟扯去了什么?良岫想不起来。只是下意识地伸手去摸自己的脸,却摸到了光滑的肌肤,面纱不见了!
良岫惊出了一身冷汗,向那极像云良玦的女子伸出手,叫道:“庶姐,快将面纱还给我!”那女子却哈哈大笑着,不见了,与他一同不见的还有那一丝光亮。
“我不能没有面纱!我不能没有面纱,我不能……”黑暗中良岫捂住脸瘫坐在地上,抽泣着蜷缩成一团。
“我的脸,不能让任何人看见,我不能被人看见!”还有什么比一个女子自小必须遮掩容颜,为了某些人的利益而落得丑女之名,遭人耻笑、被人排挤,自卑而孤僻地生活着更痛苦的吗?
而良岫承受这种痛苦已经二十二年了!今日一下子被扯去了面纱,就如同扯去了她的衣衫一般,恐惧、畏缩,如惧光的小鼠,惊慌失措却无处可藏。
龙涎香的味道在黑暗中袭来,良岫感觉到自己的脸被一双温暖的手捧着,那手轻轻擦去了自己脸上的泪痕,“岫儿莫怕。”耳边有低语,热气呵出,暖了自己冰凉的耳垂。良岫只觉委屈,又害怕那人再度消失离去,竟一把抱住了那人,将自己冰凉的身子紧紧靠近那个怀抱,脸贴在那柔软的衣衫上,万种委屈忧伤一起涌上心头,好像此世间只有这一个人可以呵护自己、倾听自己、包容自己,想到此良岫竟无声地抽泣起来。
“可怜的,岫儿……”
自己何曾被人唤做“可怜的岫儿”?父亲认为自己可恨;姨娘认为自己可恶;庶姐认为自己可欺;圣上认为自己可用;王爷认为自己可憎;世人认为自己可笑……曾几何时也会有人认为自己可怜,是“可怜的岫儿”?
这个怜惜着自己,在耳边软语温存的男子,是否就是那个伫立于船头的男子,箫音凌厉、目光锋利的男子,怎会有如此温暖的怀抱,如此柔软的一颗心?以至于,令良岫此生此世都不愿离开他半步?
忽然,无数盏灯似乎被同时点亮,刺眼的光线让良岫一时无法适应,只有紧闭双眼。
还好那个怀抱还在,却有一阵女子冷笑尖利地响起,刺痛良岫的耳朵。
“殿下可看清了?这就是云良岫的真实面目,看那疤痕丑陋不堪,果然如传言所云‘奇丑无比’,妾身也是第一次见,真真是吓坏了妾身。还是让妾身将她带下去吧,免得殿下看着恶心!”
“把你的脏手拿开,若是敢碰上岫儿的衣角儿,你的手本宫也照剁不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