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更严重的头昏袭来,龙云漠下意识地跳了起来,一把抓住道长的双臂,摇撼着喊道:“为什么?为什么要取走她的心?她还活着,怎能取走她的心,为什么!!……”吼声戛然而止,龙云漠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松开手再一次跌坐在榻上,眼泪汹涌而落,却再也发不出声音。
见他如此痛苦,道长一时哽咽难言,泪雨潸潸,一只手不由地落在他不停颤抖的肩膀上。
许久,二人的情绪才渐渐平静下来,凌虚道长将前因后果原原本本地告诉了龙云漠。
原来,在良岫生命的最后一刻,溧疆血蛊已经侵入了她的心脏,洛诘告诉她医书上写着,若血蛊一旦侵入病患心脏吸取了人体最精华的心血,便不会随着病患的死去而枯萎消失,反而会因此增强毒性与力量,自行脱离病患的尸体后,会继续寻找下一个宿主,并从此可以以传染瘟疫的方式进行传播,一旦爆发就会很难控制。唯一的办法就是,在病患死后,将他的心脏与毒蛊一同取出,放在日光下曝晒九九八十一天,再放入火中煅烧九九八十一天,加生石灰和硫磺研磨成粉,压在寸草不生的荒山下,只有这样才能将其彻底消灭。这期间不得碰上一点儿水,不然就会很麻烦。
得知此情况,良岫未曾犹豫,请求洛诘在她死后一定第一时间将她的心脏取出,并按照医书上所写的方法将血蛊消灭,不能让它为害人间。
洛诘又告诉良岫,但凡对人下蛊,若此蛊被消灭,那么下蛊之人便会遭到蛊毒的反噬,痛苦而死。
“可是,甄懿并未在十年前死去。”
“甄懿并非下蛊之人,当初给圣上下了蛊毒的那个人才是真正的施蛊者。良岫反倒为此高兴,她说,这样就可消灭了一个圣上身边潜藏着的敌人,圣上便多了一份安全。”
“她真的是这样说的?”龙云漠已经变得异常平静,他的眼睛并未看凌虚道长,而是看向虚空中的某一处,似乎看到了什么他心心念念想要看到的人或物,又像是什么都没有看。究竟是谁给自己下的蛊毒,最终又反噬到了谁的身上,他已经毫不在意了。
良岫已经不在了,还有什么是值得自己在意的?
“是真的,其实直至生命的最后一刻,良岫心中惦念的仍旧是你。”
“她早就认出我了,从那次澄玉湖中的湖心亭里她便将我认出了。因为在白云观时,我曾对她说过,我家花园里有一片湖水,清可见底、犹如碧玉,湖心里有一处亭子,只是个乘凉的无名小亭子,往后这亭子就是属于她的了,我便给它起个名字叫‘墨云端玉’,写个牌匾挂起来。将我名字与她名字合二为一。她听了很是欢喜,盼着早点看到那片湖水、那个亭子。只是,我未曾告诉她,我的名字的两个字是颠倒了过来的。那一日,我得知她与龙云胄之事,怒火中烧,想要羞辱她,又不想被下人们看见,于是将她拉扯到澄玉湖的湖心亭上,她见了那四个字,竟一时呆住了,仿佛受了很严重的打击,说了些奇怪的话,之后,便投湖自尽。我其实那时就应该有所警觉,可是,嫉恨让我头脑发昏,已经无暇去冷静思考,因此又一次错过了她。现在想来,从此后她知道了我的身份,却忍受着我的伤害与羞辱一次又一次,却从不吐露一个字,被最爱的人深深伤害,这该是怎样的折磨与痛苦,我不敢想象。现在我也明白了,她之所以怀揣先皇和离圣旨,却执着地留在我身边不离去,究竟是因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