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一个野学徒，想要在无依无靠的情况下独-立成长到准巫的地步，所遭遇的生死危机都不会小于一掌之数，塔尔兰同样例外。

甚至因为经常执行高难度的死亡任务的关系，女巫实际上遭遇的死亡危机还要超过上面这个最低值，但没有那一次危机，像这次一样，让塔尔兰感到如此无力。

以往哪怕再危险的时候，女巫也不曾被剥夺过巫术的力量，所以哪怕她明知道自己最强大的巫术也解决不了当时的困境，但只要巫术傍身，就骑士手握长剑，总能给塔尔兰无穷的信心和力量，即使这种信心和力量的本质是一团泡沫般华丽又易碎的虚妄。

可现在，这种信心和力量的基础没有了，女巫就像一颗被抽掉树心的古树，无尽的空虚如最恶毒的木虫，在疯狂的蛀蚀着徒有其表的躯壳。

真要划分等级的话，女巫此时的灵魂之躯比之实验之前的，强大了何止百倍，甚至正式巫师的灵魂质量都要相形见绌。可在一样无法力敌的死亡危机面前，塔尔兰救生的韧性反而要远弱于之前，在看到这些原本应当死掉的敌人再站起来时，女巫心里忽然虚弱的升起了要放弃反击的念头。

“这些不死的怪物……”

女巫睁开眼，看着身前一圈血口咧开，似笑非笑的扭曲天使，看着它们被掀开的脑壳、被破开的身体，被砍断的四肢，看着白骨森森、筋肉零落的伤口，看着四周一成不变的深海一样的幽深，封闭的面甲下神色凝重且凄苦。

“一切都好像是徒劳挣扎……”

唧唧唧唧！

扭曲天使们并没有给女巫太长的时间哀叹挣扎，随着咔吧咔吧的脆响，那只被女巫砸落下方的扭曲天使咀嚼着嘴里的前螯浮升上来，站在了其他六只扭曲天使的身前。

而它嘴里的前螯，就像是饿狗群眼前的肉骨头，瞬间将其他几只扭曲天使刺激的躁动不安，咧开的利齿嘶鸣着，不用为首的扭曲天使命令，立刻饿狼扑食一样向女巫猛扑过来。

兽性本能左支右拙，艰难的躲避反击着，然而这些扭曲天使们非但没有受到自身伤口的任何负面影响，反而像施加了嗜血术一样，疯狂无比的快速攻击不休，最重要的是，兽性本能的敌人不止一个，而是六个。

不，已经变成了七个，在囫囵吞枣一样将嘴里的前螯吞咽进肚子里之后，为首的扭曲天使同样迫不及待的冲向‘盛宴’。

“被放弃了么？”当这个念头泛起，眼帘低垂的女巫心里陡然一酸，咯咯的声音从面甲后面响起，当她再次抬眼，看向扭曲天使们的目光锋锐如刀，凛如北风，“也对，我们可是巫师啊！”

心中怒吼着，塔尔兰笨拙又狠命的挥舞起双手，将锐利的手爪挥舞如风。

然而愤怒这种东西，说有用也有用，只是可惜，不是这次。

几个呼吸之后，面对如此密集如雨的疯狂攻击，即使塔尔兰也在拼命反击，感知敏锐、战斗经验丰富的二阶魔怪的兽性本能依旧开始力不从心，几个疏忽，就被扭曲天使们狠狠的撕咬掉了一大块灵魂躯体。

等所有的扭曲天使嘴里都有了食物，战局再次分开，女巫半人半蝎的灵魂之躯已经被撕咬的千疮百孔，整个左肩连带着左臂已经消失，另外一只前螯也被某只扭曲天使撕下来咬进了嘴里，庞大的蝎躯左边被咬掉了一口，右边被咬掉了两口，差点就将蝎尾咬掉。

但女巫也不是没有战果，她的右手将一只扭曲天使穿颅而过，蝎尾同样洞穿了一只扭曲天使的脖颈。

两败俱伤？不，并不是！

巨大的疼痛折磨的女巫心神虚弱，然而比起疼痛，绝望和无力更加让塔尔兰心若死灰。她歪垂过头，张开面甲，看着被自己的右前臂洞穿了头颅，依旧快速咬合巨口，奋力想要撕咬自己脑袋的扭曲天使，脸色一片凄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