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下班后,虽然天空中飘起雪花,两兄弟依然骑车出了城。
师傅的家住在城南十里堡,相对于城市的喧嚣,这里的冬天显得各外清冷,特别是像今天这样飘着雪花的傍晚。
按照师傅留下的门牌号,二人轻轻松松找到了这座孤立于村头的四合院,门楼子不高,天井却比想象中要大。
推开房门,一股温暖的气息迎面扑来,客厅里开着电视,沙发上却空无一人。
师母正在厨房里陪师傅做菜,听到门响忙探头喊了道:“初荷,客人到了,出来招呼一下。”
“来啦,”随着一声清脆的回音,卧室门蓦然打开,一个身材高挑的姑娘小鹿般跳了出来。
“两位师哥请坐,爸爸妈妈正在厨房里忙呢。”
不用猜她就是师傅的女儿杨初荷。
这是一个皮肤异常白皙的女孩,精致的五官、挺直的的腰身、习惯性微微上扬的下颌,处处彰显着舞者的优雅。
不知为什么,初次见到师妹的苏思安突然有些手足无措,不过这些微妙的心理变化,很快便被走出厨房的师母冲淡了。
如果说三十岁的女人像一杯醇酒,四十左右的余爱秋更像是一杯浓淡相宜的清茶,那是经过多少风雨后的沉淀,少了浓艳,却多了一份从容。
“师母好!”苏思安和师弟几乎同时站了起来,问候也出奇的一致。
因为师兄弟身高有点差距,余爱秋一下子便厘清了他俩的身份。
“思安,你比初荷大了半年,是哥哥,月明比你俩小了一个年头,该是弟弟了。”
“月明虽然小一岁,却事事想在我前面,事实上是他一直在扮演着哥哥的角色。”
“你也很懂事呀。”杨乐春走出厨房笑着对妻子说:“爱秋,咱们这个思安还是个大才子呢,同事们私下里都叫他‘苏学士’。”
“是吗?这苏学士可了不得,一句‘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囊括了多少爱恨愁离。”师母能够熟练地背出苏东坡的名句,一看就是个博学的女人。
“可是苏轼这两句诗,却是写给弟弟苏辙的。”话一出口,苏思安立刻感到自己的不合时宜,这是叙家常,不是教室里的学术争论。
余爱秋明显一个愣神,小伙子赶忙为自己圆场:“其实师母说的也对,同样一首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解,就像李商隐的‘蜡炬成灰泪始干’,本意说的是爱情,谁想到会被后人引申为对教师的赞美?”
初荷拍拍桌子冲母亲挑衅的摇起了手指,“妈呀,老妈终于碰到对手了,是不是今后我就可以解放了?”。
余爱秋高高扬起右手,故作嗔怒轻轻拍向女儿的后背:“鬼丫头,妈妈让你读诗词是想提高你的个人修养。怎么就成压迫了?”
初荷做了个鬼脸,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我是一个舞者,高贵的武者,我向往《梁祝》的凄美,我向往《黄河》的奔放,唐诗宋词嘛,不喜欢。”
转身问父亲:“爸爸,女儿高贵吗?”
杨乐春满眼流淌着幸福:“个子虽‘高’,却不金‘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