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共龙山镇镇长兼代理书记常有功身着一件略显陈旧旧的军用雨衣,站在镇政府大院里焦急地望天空,任凭狂风卷积着冰凉的雨点肆无忌惮地倾泻在自己脸上。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长时间没有合眼了。
全镇三十一个自然村,就属河东村和南乡村地势最低,这也是常有功心中最没有底气的地方,昨天夜里偏偏连接两个村子的电话线又断了,常有功心中焦虑,一大早便致电邮政局抓紧抢修线路,但是冒着这么大的风雨,又有谁能够保证断线什么时候才能修好?
失去了电话联系的河东、南乡二村彻底变成了暴风雨中孤岛,足足三千多名村民呐,如果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事,谁能承担这个责任?
“王助理,穿好雨衣雨鞋跟我去南乡村,要命的鬼天气!这是想要考验考验我常有功的的党性啊。”
热带风暴‘米娜’登陆青岛后一路西行,其间风暴虽然有所减弱,但是随之而来的暴雨却整整下了两昼三夜,(据刘先芝后来回忆,说他六十多年的记忆里,像这么大、且持续时间这么长的降雨,六二年曾经下过一次,那次大雨村里塌了三十多间民房,砸死了三个家庭中的七条人命。)
南乡村支书刘鹏举再也躺不下去了。
单手托着老腰硬撑着下了炕,突然听到院子里一声愤怒的呐喊:“刘鹏举,你还有闲情赖在炕上!你这是渎职、是犯罪!。”
常书记竟然冒雨步行来到了南乡村!
刘鹏举浑身一激灵,耳边突然‘咔吧’一声脆响,折磨了他五天的虾米腰突然板正:“常书记,这么大的雨您怎么来了?快进屋。”
“不来不行啊,你们南乡村两千多口子人,房子倒了没有?还能不能吃一口热乎饭?这些事你可以不管,我不能不问呐刘支书!”
刘鹏举的老伴见常书记宁愿站在院子里挨淋也不肯进屋,知道丈夫这次遇到大事了。(她也一直认为老头子装病在床),急忙为丈夫辩解道:“常书记,我们家老刘这次确实犯了腰疼病,炕上躺了三天了······”。
“好了,既然病了就请继续躺着养病,现在你书记的职
务暂时由王连军同志代理,至于你什么时候恢复职务,由镇党委酌情考虑吧。
刘鹏举心里那个冤呐,暗地里不停地咒骂王彩云,近五十的人了,非要回味回味当年的激情,闪了老腰不说,偏偏这节骨眼上又好了,王彩云,你怎么不把我这老腰彻底压折呢?
“常书记,我这就招呼支委会巡村,我还能干,您不要停我得职嘛。”
常有功一脚门里一脚门外,满脸愤怒:“老刘,我们共事也有十几年了吧,这次我真的非常失望,如果你觉得自己真老了、干不动了,请自觉让贤,不要成为年轻人的绊脚石!”
常有功推开南乡村村委会会议室的木门时,苏思安正和王连军努力安抚着十几位搬出老屋的老人。
这位一直兢兢业业工作在农村基层的乡镇干部,这一刻疲惫的双眼里竟然泛出一片久违的湿热。
王连军站立的位置正好面对着门口,一眼看到满脸雨水的常有功,紧赶几步迎上前来:“常书记赶快进屋!”
常有功脱下湿漉漉雨衣时,才发现衣裤早被雨水洇透了。止不住一阵寒战:“连军,弄点木柴烤烤火,我怎么觉得身上这么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