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许多的难民是沈府送进来的。”牢头无奈地道:“差点没地方关,那沈家夫人不知道是怎么了,非要我们用刑割舌头,没人喜欢这差事,耽误到现在呢。”
“能放人吗?”沈归燕看着牢里这黑压压的一片人,皱眉问。
“这……”牢头有些无奈:“沈夫人那边我们也不好得罪,毕竟是朝廷命妇。沈侍郎与你们丞相府结亲,明年定然又会高升。”
说到底也就是沈归燕和顾朝北的面子不够大,虽然是丞相府的人,但是无官无职,怎么好让他们来得罪沈家。
“狗官,草菅人命!我们一没杀人二没放火,指着个凶恶妇人骂了几句便要进牢房?”有难民怒道:“若是换个比她面子大的来骂,你们关还是不关?”
牢头一鞭子甩在栅栏上:“吵什么吵,官家人是你们能骂的吗?活该被送进来了。”
“进这京城就看见有皇恩说万民平等,除了皇帝,其他不都是民吗,凭什么骂她两句就得进来?放我们出去!”
“皇上?”牢头冷笑一声:“你们去瞧瞧外头皇恩写得那么好,有几条真做了的?沈夫人可是侍郎之妻,还真以为能与你们这些命如草芥的难民一样了?”
沈归燕微怒:“大人不如直说吧,怎么能放人?”
“顾四少夫人还真觉得人命值钱啊。”牢头笑了两声:“既然值钱,那便赎出去吧,一两银子一个人。您们也知道,这得罪人的事情不好做。”
一两银子一个人,这里好说也有三四十个人,岂不是要三四十两?沈归燕微微白了脸,顾朝北却笑道:“好家伙,这谁来赎啊,还不如半夜来把人偷走,可值钱啊。”
牢头皮笑肉不笑:“两位也看够了,是该出去了。”
沈归燕抿唇道:“衙门在哪儿?”
“什么?”牢头转头看着她。
“我问衙门在哪儿,我要击鼓鸣冤。”沈归燕深吸一口气:“既然人这么贵,那理当立案来审了。”
牢头哼笑一声:“少夫人何必这么认真,是您母亲将人送进来的,你去告状,不是打自家的脸么?”
“打了又何妨?”沈归燕一脸正色:“脸比人命重要吗?”
牢头看了顾朝北一眼,道:“顾四公子还是劝着夫人点儿,这年头衙门都是官家开的,哪有自己去砸自己场子的。不过是些不相干的人,何必伤了自家人的和气。”
难民堆里传来一声哼笑:“衙门不是给百姓开的么?”
“放屁!”牢头又一鞭子甩了过去:“那是说给皇上听的,你们当真做什么?”
话没了,只有几声笑。
顾朝北靠着牢门朝那说话的人看了两眼,眼里光芒微闪,突然站直了身子道:“走吧燕儿,我陪你去衙门。”
啥?牢头傻了:“顾四公子,尊夫人瞎闹,您怎么也…”
“先走一步了,牢头还是将人看好了,别真用了刑罚。”顾朝北善意提醒了一句。
然后拥着沈归燕就往外走。
沈归燕有些感动地看了顾朝北一眼,后者一脸正气:“娘子,我们一定要把难民全都救出来!”
“好。”沈归燕第一次觉得自己没有嫁错人,微笑着跟着顾朝北去衙门。
沈夫人回到府里气还没消,就听见说沈归燕要告她滥用官权,已经去衙门击鼓了。
“这等不孝女!”沈夫人转头就去跟沈老爷哭诉:“燕儿半点没有顾念母女情分,不仅让一些贱民侮辱妾身,现在更是要为了贱民状告妾身啊!老爷,沈家颜面何存?当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啊!”
沈老爷今日被烦心事缠身,又听见这样的事情,当下便怒道:“你拿了我的官印去,看谁要告了你去!”
“是!”沈夫人笑了,捧了沈老爷的官印便去了衙门。
京兆尹上任以来就没遇见过这样的事情,竟然是丞相家的媳妇要告自己的娘家人,这简直……
堂上站着的人,京兆尹都没敢让他们跪下,而是叹气道:“你们这是何必…”
沈夫人手捧官印,冷哼道:“贱民无礼在先,女儿告母在后,今日公堂之上,我也什么颜面都不要了,只求大人打死贱民,不要听了小女胡言。”
沈归燕没有想到父亲会将官印都拿出来,这实在太荒唐了。
“燕儿何曾胡言?”顾朝北难得一本正经地道:“为官就该为民,请大人放了牢中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