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不能别胡闹?”
“我胡闹?”
蔚鸯冷哼一声,立刻严声厉叱了过去,字字铿锵:“裴御洲,你给我听好了,今天这件事,你们南江怎么处理,那是你们南江的事,我是东原人,东原方面东原自己会解决。你不要以为我还是那个事事会躲在你背后,必须由你保护的小丫头。裴御洲,我现在是郦苳暖,不需要你来指挥我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你记好了,你根本没那资格……”
被这么一怼,突然之间,慕戎徵反而倒开了窍,一下子明白了她生气的原因。
她气他:遇事独裁不商量。
八年前,他独自背负秘密,将她“抛弃”;八年后,他又想独自扛起,想把她送走。
可他之所以这么做,究其原因,是出于深爱啊!
因为深爱,所以不想她背负这样一个可怕的乱伦包袱。
因为深爱,所以不想她受到伤害,希望她能活得快活。
因为深爱,他愿意遍体鳞伤,愿意独自在地狱里受着折磨,愿意故作坚强。
她不懂吗?
莫名的,他很憋屈,很想发脾气。
他追了出去,看着她没有任何迟疑的步子,又顿悟了一件事:他和她,不是不爱,是他爱全盘掌控,而她已不愿听任摆布。
以前的她,或者没能力反抗他,可现在,她不会被他左右,并且她会按着自己的想法去做事情。
两个都有主意的人,在办某件相同的事情时,如果没有商量,各行其事会怎样?
就会起争执,很容易把事情办砸。
“蔚鸯……”
迈开长腿,他快跑追上。
“你又想发什么疯?”
蔚鸯冷着声音叱问,神情越来越不耐烦。
“我不赶你走了。以后有什么事情,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我们一起面对。今天这件事,你有什么主意,说出来,我们一起商量着解决好不好?”
多少政治会议上,他都能一手把控方向,但是,在他和她的问题,他再不能独断专行了,因为这个小女人不吃他这一套。
“你坚决要走,是不是你心里已经有解决这件事的方案了?”
和人低声下气地说话,也只有她能把他逼成这样。
蔚鸯却依旧不卖账,一径冷笑道:“裴御洲,你是南江的大领导,我是东原的小干部,我们能有什么好商量的?你干你的,我干我的,麻烦你别来烦我……”
绕开,往外而去,浓浓的夜色里,高后跟踢他踢他无他响亮。
慕戎徵皱起了剑眉:怎么办,她还是不肯好好和他说话,唉,这个要人命的小女人,现在真是越来越难应付。
“张副官,派车上去保护她回去……”
终究还是担忧她,想了又想,他还是把张副官派了出去。
*
蔚鸯坐上了张副官的车,淡淡只道了一句:“回总统府。”
一路,她不说话,闭目思量。
张副官几次想说话,一时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一想到四少和她竟是堂兄妹,心下真是为四少心痛——这些年,四少心里过得得有多痛苦,如今,秘密被公开了,这件事又得如何收场啊……
最终张副官还是没有说上半句话,看着蔚鸯进了总统府后门,这才折了回去——今晚上,他们得想出对策,关于今晚上爆出的新闻,必须圆满解决。
*
蔚鸯从后门进入总统起居区——凌水居。
没意外,凌水居内全是行政高官,他们一个个束手无策,有些还穿着晚宴的礼服,脸上露着隐约可见的疲惫之色,目睹她回来,一个个让开了道,投射过来的目光皆是那样的。
蔚鸯视若不见,上了二楼,总统的侍卫长胡海守在书房门外。
“叔叔在里头吗?”
“在。总统先生说了,只要您一回来就请马上去见他。”
“嗯。”
蔚鸯推门走进书房。
房内只有郦南森,不见她哥哥郦砚东。
郦南森正闭目养神,面前摆着一张照片,四周安静极了,唯有挂钟在滴嗒滴嗒不停的回响。
她走上前瞄了一眼,照片上的人是笑若春风的裴沫莲,年轻的少女,含苞欲放的青春,美呆了。
“叔叔。”
轻轻地,她唤了一句。
“你来了。坐。”
郦南森睁眼,一脸关切地望着。
“外头一团乱。您倒好,在这里偷闲……”蔚鸯倒水喝:“郦砚东呢?跑哪去了?”
“他是你哥,别老直呼名字。”郦南森纠正这个喜欢由着性子胡来的孩子,发现她还真是不慌不乱,就好像刚刚发生的事,完全不是事一样。他不觉深深一瞥,这丫头是不是知道了一些什么?
蔚鸯撇了撇嘴,不以为然,儿时和哥哥是怎样的关系,她已不记得,她记得的只有这么一件事:因为他,闹出了一场轩然大波,她没了养母,裴玉瑚没了孩子,而亲生父亲遇刺一事到底还是没有调查清楚,两地的关系,却因此而僵持了八年之久。
对于她来说,上一代的恩怨不是不重要,而是不该以极端的方式弄成这样一个局面。为此,她挺怨他的。
“叔叔,事到如今,你还想任由事态恶化下去吗?”
蔚鸯撑着纤纤下巴,眨巴眨巴眼睛,那神情是如此的耐人寻味。
郦南森扬了扬浓眉,抱胸回睇过去,“你觉得我能终结事态恶化?”
“难道你想让舆论毁了你亲生儿子吗?”
她淡淡质问。
“光凭一个疯子的疯言疯语,我怎么确定那是我的亲生儿子?”
这一问,也的确够尖锐。
“如果当事人已经亲口承认这件事呢?叔叔,难道你不是在等我带回这个消息吗?”
都是聪明的人,蔚鸯太明白郦南森此刻不理会门外头那一帮公关部人员所为何来,他在等她的消息——关于裴御洲的身世,他需要进一步得到核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