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前的两个时辰里,羽溪一直躲在将军帐中,听着外面的哀嚎一声高过一声,那是将士们在处理被俘虏的山贼,砍头处死,一个不留。
陈子峰在和行刑的将士交涉,声音颤抖却坚定非常,怎们能草率的把俘虏杀死,他们终究不是严格意义上的敌人。
不过他的愤怒并没有激起什么波澜,留守的副将只白他一眼,道:“他们本就犯了杀头的大罪,押送回京也一样是受死,如果陈大人能够拿出粮食再将养他们几日下关自然无话可说,可即使你拿出来了也是浪费,不如就此正法。”
寨子里的山贼且不论,但像这种直接对军队用武,偷袭皇差的人是必死无疑了。
外面吵得面红耳赤,羽溪再有心也知道自己没有任何立场出面制止,于是就静静的呆着。当然也没有人会进来将军的大帐,因为没有人觉得那里应该有人,将军去了飞鹰寨,那该是一座空帐。
楚清风是踏着晨曦和敌人的鲜血归来的,他的长枪还在滴血,羽溪从远处看,觉得他简直是一座杀神。
羽溪记得楚清风的坐骑是一匹枣红色的壮硕大马,此时那马儿披着战甲,血液顺着甲缝向下流,让羽溪不自觉的发颤。再往上看就是楚清风挺立的身子,那可完全不像受伤了的样子。
浴血奋战不是一个夸张地词语,因为战斗的时候敌人的鲜血可以飞溅出两丈高,让人躲无可躲,只能任由它浸透自己的衣衫,在马上作战由是如此。
羽溪微微心悸,一瞬不差的盯着楚清风,面甲遮住了楚清风的脸,只余一双冷漠而且锐利的眼睛。
那一双眼,没了碧落草原的自由气息,只有无尽的寒凉,让他变得那么陌生。
羽溪想,她大概一辈子也不会忘了这一刻的楚清风,他让她对战争第一次有了真切的概念。
楚清风身后带了大队的人马,这次任务简单,他们甚至有时间把自己杀死的人的耳朵割下来挂在身上,这是用来计算战功的。从前情况紧急的时候可不好计算,自己性命都难保,哪里还顾得上这些。
当然这种情形对于骁骑营的将士们来说却是再振奋不过的画面,将军大胜归来,而且己方的伤亡很小,除了山贼窝里实在没有什么战利品以外,简直皆大欢喜。
真正受到极大冲击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羽溪,另一个是陈子峰,这两个人在经历了昨夜的变故之后都变得呆呆的,不怎么说话了。
不过,羽溪和陈子峰的沉默淹没在战士们高涨的士气中,一点儿浪花也激不起。他们也很识趣的没有去破坏队伍里的气氛,只是一个人静静地在心里消化那些令人心悸的场面。
羽溪还好一些,毕竟她当晚一直躲在军帐中,而陈子峰则近距离目睹了许多条人命的消逝。他想他永远没法认同这帮军人的理念,他们的心肠怎么能够这样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