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过四更,再过两个时辰都该天亮了,刑衍嘱咐苏骊和初九好生照看着,又看了眼秦绯浅尚未恢复血色的脸蛋,“太孙自有人照顾,你就别费心了。”
秦绯浅无奈哭笑,“我这样少说六七天都不能下地,也没法费心啊,还得谢谢您今天来救我们呢。”
害她受伤至此,还叫救么?刑衍垂眸不语,没脸承她这份谢意,这短暂的沉默和失落却让秦绯浅心里咯噔一下,自己又有哪句话说错了?
直到刑衍关门离开,她的心境也久久平静不下来,不愿被看出端倪,于是打发初九和苏骊先去休息,然后独自一人在空荡荡的房间里闷闷不乐。
她不得不承认,今日所见的刑将军带给她的冲击太大了,尤其是被他抱在怀里的时候,被吹冷的鲜血黏稠潮湿,散发着浓重的血腥味。
她不怕血,却是第一次目睹杀人,还是……如此骇人的屠杀,说没有触动是不可能的。
忍着疼痛艰难翻身躺平,她仰望着床帐长叹一声,脑海中浮现的是之前和她相处时,刑衍的每一个表情,但是都和见了血的他,不那么一样。
原来是她想当然,堂堂刑将军,本来就该是这样的……
后半夜,北风呼啸得愈发凶狠,整座太孙府,无论是侥幸活命的太孙,还是心有余悸的初九苏骊,抑或根本没有离开的刑衍,无不各怀心事,在惴惴中煎熬至天明。
卯时过后,苏骊向秦绯浅请示,得回一趟薄府了。当初她被抓来帮忙,既没知会薄酩,也没跟香儿说一声,只怕他们还不知道自己去了哪里。
今日是第三天了,总该给府里报个信,特地等到薄酩上朝之后再回去,省得被他逮到。
秦绯浅特地让她走后门出府,以免被人看到,追着她问东问西,顺便帮她收拾些衣物首饰来。
虽然太孙府不缺这点东西,太孙妃为表对秦绯浅的感谢,特地让府里按照自己的规制赶制几套衣服头面相赠,但秦绯浅哪敢和太孙妃平起平坐,况且由于太孙殿下好招摇奢华之风,府上衣饰皆迎合他的喜好,秦绯浅实在不太喜欢。
苏骊一一记下,从后门出府时私下张望了下,确定没人才敢踏出去,谁知刚走几步,突然被一个不知从哪窜出来的高大男人拦住去路,“你是何人,偷溜出府意欲何为?”
被吓了一跳的苏骊后退两步,将此人打量一眼,见他着装简朴干练,不大像太孙府的侍从,那就该是镇北将军府上的了,于是如实回答,又怕这人不信,赶忙申明:“大哥你可以去问刑将军,奴家真的是——”
“行了行了,你走吧。”侍从大哥没有追问,但威胁的眼神却是十足的下人,“但是你可记住了,见到任何人都不准乱说府内的事情,一个字,都不准说。”
苏骊诺诺点头,一路小跑着逃离,那侍从凝视她许久,末了与暗中的同僚对视一眼,便有人向刑衍通报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