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就是这样坦然。

姬悦然从来就是这样坦然的人，就如她给养子取的名字一般，她从来没有掩藏过自己的内心。

在还很小的时候，他虽因此失落，但也因为她这份坦然而愿意尊重她。他们之间虽然没有母子的亲昵，但却有着家人之间的相互体谅。

直到他知道了真相。

“我从来没有强求过你的母爱。”樊畟都淡声道：“我也感谢你把我养大，若非如此，你以为你现在还能站在这里和我说话？”

“我不明白你到底在介意什么。”姬悦然皱眉道：“俞景笙虽然是你的亲生母亲，但从来没有见过面的母子，又谈何感情？俞心雪那个所谓的妹妹更是如此。还有娶美华的事，你反正也没打算娶生女，娶了她又如何？或者你真的不愿意，只要你让美华怀孕，我今后都不会来打扰你。”

她的表情毫不作伪，仿佛是真的在疑惑，我虽然杀了你的母亲和妹妹，但你从来没有和她们相处过，也没有感情，你要为了她们记恨我这个一手把你养大的母亲吗？

事实上，姬悦然确实是这般理直气壮的。

她从不曾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忏悔，也不曾觉得自己愧对樊畟都。

樊畟都轻笑了一下，目光带着淡淡的嘲讽道：“你今天来应该是为了益源吧？”

“是的。”想到正事，姬悦然的表情立刻变得严肃起来，“我知道你也需要益源，但我更知道你本来就有一颗益源，并不差这一颗。只要你愿意将手中的益源交出来，我就不会再要求你娶美华。如果你真的舍不得这颗益源，那也成，我可以直接花钱买下来，哪怕等我生下孩子把益源还给你也成。”

樊畟都摇头道：“不可能。”

姬悦然面露怒色，“你是非要和我作对不是吗？”

樊畟都淡淡道：“我从来没想过把益源给你。”

“哪怕我用俞心雪的下落跟你交换？”姬悦然挑眉。

樊畟都的目光微不可察地黯了黯，随即摇头道：“不可能，我比任何人都清楚，在你手中，心雪不可能还活着了。一具尸骨……对我并没有意义。”

“你……”姬悦然浑身一震，她没想到樊畟都会这样了解自己。

“你走吧。”樊畟都淡淡道：“这世上永远不会有你跟我父亲的爱情结晶，这是我对于你杀了我的母亲、姨母以及妹妹的报复。”

闻言，姬悦然怒火冲天，“你敢！”

樊畟都微微笑了笑，明明什么都没说，姬悦然却看明白了他的意思——我为什么不敢？

是啊，他有什么不敢的。他早已经不是那个年幼需要依靠她的孩子了，他长大了，展开的翅膀比她和他父亲还要宽广坚硬。

而他们，早已经没有了束缚他的力量。

若非那一场养育之恩，他们如今能不能活着都是未知数。

但是她不甘心啊，怎么能够甘心？筹谋了一辈子，忍着噬心的嫉妒硬逼丈夫去亲近旁的女子，看着丈夫和别的女人的孩子出生……

眼看着只差最后一步自己的愿望就能达成，那一步却始终迈不出，她又如何能够甘心？

樊畟都闭上眼睛，无悲无喜道：“姬女士，请你离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