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卫千户的命令终究还是没能执行下去,进入刘垣圪坮的卫所军已经彻底和各部长官失去了联系。千户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进,后续进入的卫所军以流民兵为主,而流民兵们本就是为了凑数用,在野战或者攻城战的时候还能起到牵制敌人的作用,在刘垣圪坮这样的战场下,流民兵们发挥不了太多作用,反倒要注意着防止他们崩溃。退,已经陷进刘垣圪坮的都是左卫的老部队,丢了这些人,左卫就算是废了。
先不说无法做出决断的千户,刘垣圪坮方面也体会到了巷战的残酷性。同卫所军一样,刘垣圪坮的三个队也完全被分割开来,各小队都是各自为战。领头的、也最为悍勇的吴敏、杜松两人也受了伤,吴敏肩膀上中了一刀,杜松大腿上被刺了一枪,其余诸人也是各处受伤,而更多的人却是永远的倒下了。
第三队总队正谭良栋埋伏的地方是一处有着三孔大窑洞的小院子,最先冲进院子的是三个卫所兵,被众人很轻松的就解决掉,后续进入的就是大股卫所兵,战斗就吃力起来。
谭良栋是第三队的总队正,在战斗过程中手底下的队长们有意的保护在他身旁,而这也吸引了卫所兵的火力,大部分卫所兵直朝着谭良栋下手。忙于战斗的谭良栋稍微疏忽了一下,腹腰部就被卫所兵的制式大枪狠狠地抽了一下,痛得谭良栋直接坐倒在地,若不是张应宸救援得快,紧随起来的枪刺就能要了他的命。
左卫的老部队人数低于刘垣圪坮动员起来的人数,外面的流民兵们又迟迟不肯进攻,进入谭良栋防守小院的卫所兵后继无援,在谭良栋等人坚守下来后,这股卫所兵便被从别处闻声而来的两队给一起合围消灭了。解决掉敌人后,谭良栋一屁股坐到地上,大口喘着粗气,撩起衣服,看了看自己的腹腰部,大片紫红,最中间的部位还渗出了血珠。
把血珠擦了擦,谭良栋朝前来支援的两队队长问道:“你们守得地方怎么样了?”
“没事,一开始就来了两个兵,后面就没人了。然后听到队正你这边打得厉害,就赶紧过来支援一下。”
另一个队长帮谭良栋把衣服慢慢放了下去,回道:“情况基本一样,不过我这边来了三个。”
“看来,敌人的兵力不足了。”谭良栋暗道,站起身来,看了看院子里还站着的人,道:“伤员留下,还能战斗的人跟我去别处支援!”
刘垣圪坮的巷战战术整体上取得了成功,最先进入刘垣圪坮的卫所兵三个两个的被解决,白白被消耗了兵力,后续进入的卫所兵吸取教训,集中兵力进攻某处院子或是某个巷道,又被腾出手的其余各队合围。在被分割的一个个小战场里,左卫的兵力处于劣势。
但同样的,巷战战术也给刘垣圪坮带来巨大的损失。除了提前被送走的老人孩子,余下的所有人全被留下来参战,在这场巷战里,最先死的不是冒进的卫所兵,而是下不去手狠不下心的人,在与卫所兵的第一波遭遇中,他们就倒了下去。
巷战,伤敌一千自损一千,左卫与刘垣圪坮方面双方的损失基本一致,但双方的士气却不可同语。刘垣圪坮越打越勇,潜守在各处的能战之人慢慢汇聚到一起,只要时机合适便可以展开反攻。而左卫一方,进入刘垣圪坮的老部队越打越少,有那受不了残酷战斗的卫所兵从刘垣圪坮逃了出来,战斗的惨况传遍整个左卫,本就在河谷道踟蹰不前的流民兵完全成了停滞不前,甚至有后退的趋势。
待在河谷道口一直处于两难境地的左卫千户很快便察觉到部下的异动,叫过来专门负责指挥流民兵的百户一问,知道了流民兵们的状态。停在河谷道的流民兵裹挟着少许左卫的老部队拒绝进入刘垣圪坮作战,有那胆子大的甚至直接溜掉,光明正大的做了逃兵,士气可谓是荡然无存。
左卫千户没想到局势变化这么快,由不得他犹豫了,只能下命令撤退,顾不上还在刘垣圪坮内部的老部队。左卫的撤退很迅速,但是很无序,失去了大量老部队的弹压,百户、总旗们根本约束不了流民兵,一场撤退下来,左卫堪堪就剩下两千来人。
刘垣圪坮内,失去后援的卫所兵被慢慢集中起力量的刘垣圪坮全面压制,残存的卫所兵毫无战心,一有机会就逃离战场。在经过一开始最惨烈的战斗后,后续的战斗进行得十分顺利,失去斗志的卫所兵已经没有力气再战斗下去。
巷战结束后,吴敏、杜松和谭良栋在后坡会和。杜松大腿被刺了一枪,伤势有些严重,躺在炕上,脸色惨白。吴敏的肩膀被简单的包扎了一下,并无大碍。谭良栋坐在炕边,身体一放松下来,就感觉到腰腹部传来一阵阵火辣辣的疼,嘴角直抽。
杜松最先开口,语气有些虚弱:“吴敏、良栋,仗是打赢了,下一步准备怎么办?”
“这仗打得太惨了,先休息休息吧。”吴敏有些累了。
谭良栋忍着疼,赶紧道:“吴老哥,现在不是休息的时候,咱们要乘胜追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