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在陕北,你叫什么?”
男子好像听得懂陕北话,在听到刘文景的问题后,呆愣了半天,才用官话回道:“往事如烟,我本该死之人,以后就叫我余生吧。”
此时官话已在民间推广开来,刘文景听懂了余生的话,没理会余生前面说的,问道:“余生,现在你的情况你自己也清楚,我们那边正需要你这样的读书人,不知你意下如何?”
牟钦觉得刘文景对这余生太过于客气了,直接道:“余生是吧,你现在在边军那里就是个死人了,出了这,就你自己根本活不下去。我建议你还是跟着我这位兄弟去做事,如果不是他救你,你现在就是路边的一具尸体了。”
余生缓了过来,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也知道自己目前的处境,便对刘文景道:“那我就叨扰了。”
等余生在王嘉胤这里养了两天身体后,刘文景便带着余生回山西,这段时间刘文景和牟钦混得很熟,回去的路上依旧是牟钦陪同。
此时已经是十一月份,刘文景和余生渡过黄河,进了军渡。屈华看到刘文景后边还带个人,好奇道:“刘旗,这是谁?”
刘文景笑着回道:“一个读书人。”
屈华愣了一下,“读书人?要干嘛?”
“谭当家不是一直想找个读书人代他教认字,我刚好碰上一个,就给带了过来。”
“这也行啊。”屈华很无语,这段时间他去真武山听课,确实听一直跟在谭良栋身边的张应宸说过。
“好了,屈旗,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嗯。”
与此同时,布政使的特使徐先生也到了柳林。在永宁城到柳林的路口,布政使的特使徐先生被谭良栋安排在这的队正给拦住了。
跟随在徐先生后边的护卫见状就要动手,路口处潜藏的三个小队全部涌出,将徐先生一行人团团围住,为首的三个队正戒备的看着徐先生一行人。
徐先生见状,赶忙道:“我们是来拜访谭良栋谭当家的,还请各位壮士给让个路。”说完后让自己的随从给为首的队正递过一个荷包,笑道:“各位壮士守关也辛苦了,这点意思还请笑纳。”
队正们还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问题,面对递上来的荷包,大家面面相觑。驻守在路口的队正里有一个原先是少年兵,见此情况,肃声道:“把你的东西收回去!”然后对另外两名队正道:“你们先在这看着,我回去报告一下。”
真武山上,刘文景带着余生见到了谭良栋。余生一见谭良栋,就上前道:“生员拜见谭当家。”
谭良栋是第一次被这时代正统读书人如此称呼,让余生坐下后,直接问道:“你是哪里人,犯了何事被发配延绥镇?你若是想在这里找份能谋生的差事,就须老实回答我的问题。”
余生叹了口气,回道:“生员明白。”
余生,南直隶扬州人,原姓刘,出生于豪商之家。余生本人喜好读书,在家族的帮助下,从师于当地的大儒,于二十岁时中了举人。然而,此后余生便在科举路上无法再更进一步,不得已,余生便开始四处游学。在游学中,余生受到当时在江南颇有影响力的泰州学派的影响,前去听了几次讲学,对泰州学派的“人人君子”之论很是赞同。
回到家乡后,余生开始宣扬泰州学派的理论。扬州学政是一个极端保守的理学儒师,对余生这种离经叛道的行为极其不满,恰逢此时余生的家族得罪南京的驻守太监,被安了一个罪名直接抄家。以余生举人的身份,他本可以不被论罪,但扬州学政无法容忍泰州学派的思想,动用手中的权力革除了余生的功名,导致余生被判流放延绥镇。
在被刘文景救下来之后,余生便知道了自己的处境,改掉自己以前的名字,重新取名为余生,意即自己是幸存下来的人。
在余生讲完后,谭良栋感慨道:“以前只听别人说过道统之争,今天方知其残酷。余生,你就先代我教人认字吧。”
“生员明白。”
正当谭良栋想询问一些其他问题时,守在路口的队正走了进来,余生见状知道谭良栋有要事,走了出去。队正报道:“谭当家,外面有一伙人说是要见您。”并把递荷包的事说了一遍。
“做得好,看来我没白给你们教东西!该是我们的,谁也拿不走,不该是我们的,就不要去拿。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走,带我去见见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