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瑜又突然问道:“爹爹,孩儿听说,大哥儿在辽东打仗,是真的吗?”
赵桓愣了一下,说道:“是真的。”
“那等孩儿学了蹴鞠,再学骑马,以后去找大哥儿可以吗?”
赵桓笑起来:“你为何想去辽东找大哥儿?”
“母亲很想念他。”
赵桓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
“官家,童言无忌。”朱琏连忙说道。
“没什么,我也能体谅你的思念之情,但是他现在长大了,辽东对他来说是最好的地方。”赵桓很耐心地说道,“昨天梅执礼还给我看到了安东都护府今年上半年的税收,以及地方的民生汇报,谌儿长大了,他在那里做许多事都做的很好,回来反倒会束缚他的手脚。”
朱琏眼中似乎有泪光,被她强行忍了下来。
“妾身知晓官家都是为了他好,妾身心中从未怨过官家。”
“等辽东事务缓和,我让他回来待一段时间,好好陪陪你。”
“嗯,谢官家。”
“他终究是长大了。”
“妾身明白。”朱琏叹了口气,玉容颇有些神伤,但语气却依旧温婉,“妾身今日还有另一件重要的事要与官家商议的。”
“哦,何事?”
这皇后乃是后宫之主,后宫之事那自然都是皇后做主的,有作为的皇帝很少去插手后宫。
毕竟女人之间的事,还真不是一个男人能解决的,即便这个男人再有本事,政治、军事、哲学、科技、经济样样精通,也未必能解决女人的问题。
赵桓很有自知之明,他从不干涉后宫的事。
而事实上,朱琏本身就是一个比较温和、贤惠的女子,她为人柔静、尊礼,也很少与后宫其他嫔妃交恶。
赵桓明白这些,平日里自然不多问,朱琏也从不在他面前抱怨后宫之事。
那今日忽然来说事,想来不是后宫之事了。
赵桓多多少少猜到一些。
近日卖地和清查房产甚嚣尘上,触动了不少人的利益,尤其以外戚为主。
那后宫之内的七大姑八大姨的,哪一个以前没有借着皇家的名义在民间购置房产呢?
要说这购置房产,毕竟是自己花钱买的,不偷不抢。
除了违规,倒也不算大恶,没有像地主老爷那样把人变成佃户,锁在田里放高利贷。
这东京的房价从真宗时代就开始涨,少说大几十年了,所以这帮人当初买房的时候,东京城房价已经不低。
真要说他们是罪魁祸首,倒还有些冤枉。
然而,时代的车轮碾压过来的时候,才不管你是不是始作俑者。
挡在前面,阻碍了发展前进,就要被拿掉。
朱琏说道:“官家,妾身恳请您以违反朝廷之法的名义,没收了妾身父亲、兄长的所有房产,并严格惩罚他们。”
赵桓惊讶道:“这是为何?”
“现在朝廷在前线打仗,国库开支日渐繁重,而京师之内,外戚之家,不但不为君分忧,还恶意并购房产,阻碍朝廷新政,若是能将那些钱送到前线,换来天下太平,岂不是仁德之事。”
赵桓立刻明白了,朱琏是真心想这样做。
“那毕竟是你的父亲和兄长。”
“只是罚他们的钱,并非取他们性命,但是谌儿却在前线与凶狠的金人作战,随时都可能丧命,我这心中每每想到此处,都悲痛万分,不将自己的孩儿送到前线,不能理解那些同样将孩儿送到前线的父母的心痛。”
她这话说得赵桓心中也颇有几分悲伤起来。
女子柔情,为母则刚。
看得出来朱琏对赵谌的思念和担忧,已经深入骨髓。
“圣人明大义,该如何处理这件事,就按照朝堂规矩来吧。”
“谢官家。”
又闲聊片刻,朱琏才带着赵瑜离开。
“爹爹,孩儿先告退,您多注意身体,改日再来问安。”
说完,母子二人离开了文德殿。
朱琏今日的反应,已经证明外戚们行动了,并且后宫那些女人都听到了风声,大概朱琏是她们派来的代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