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年纪逐渐长大,赵语雁渐渐被人教了许多事情,比如住在山云寺里的那个人不是娘亲,而是‘姨母’。而住在王府里那个雍容华贵又冷冰冰的女人,应该叫她‘娘亲’。
“娘,你不恨爹吗?”赵语雁想起自己十五岁时最后一次去山云寺中,哭着问那个人,“他把你丢在这里不管,还要我管别的女人叫‘娘亲’!”
“雁儿,不哭。”那个人仍旧和蔼温柔地笑着,轻轻地替她擦去眼泪和鼻涕,捧着她的脸说,“我一点也不恨他。”
“为什么?”
“因为他……让我给你取了名字。”
“名字……?”
“对。”那个人把赵语雁拥入怀中,轻轻地抚摸着她如夜般美丽的长发,“你知道吗,我一个人住在这座草庐里,每一年春天都能看到向北飞去的大雁,到了秋末,又能看到它们飞回来。”
“时间长了,我就觉得每次它从北方飞回来时会路过南边的王府。后来,我就会对它们说一些想对你说的话,劳烦它们带去给你听。”
“你两岁时,你爹派人来对我说姑娘不应该只有小名,他让我给你取一个名字。我想了想,对来人说,如果愿意的话,就叫她‘赵语雁’吧。没想到,他真的给你取了这个名字……”
“小姐,您哭了……”
“……啊。”赵语雁从回忆中惊醒,手忙脚乱地擦脸上挂着的泪珠,“刚刚风大,吹到眼睛里几个雪粒……”
“小姐,奴婢来给您擦擦。”青柳伸出手帕,轻轻擦掉泪水。
赵语雁任由她擦完,轻声说:“谢谢你,青柳。”
“您可不要这样讲,这是奴婢应该做的。”青柳收起手帕,对着赵语雁露出一个由衷的笑脸。
“青柳,你说……张嬷嬷犯了如此大的错,为何娘亲只是将她派去洒扫庭园呢?”赵语雁决定给自己找个话题来说,免得总去想那些难过的事。“这季潇湘也是奇怪,偏要自己跑来送那么封信,把事情都告诉娘亲和爹爹,不知他和张嬷嬷有什么过节。”
“小姐,这么复杂的事奴婢不太清楚……不过,奴婢觉得,季公子特地亲自把书信送过来,可能是为了小姐您也说不定呢。”
“不可能,我都对他说过不要把事情说出去了。”赵语雁像想要挥去什么臭味一样用力地摆了摆手,“他没理由还要自己写这么一封揭发张嬷嬷和王三的信送过来。”
早晨时季月心曾把季潇湘送来的信给赵语雁看过,语雁立刻认出这正是从王三身上搜出来,又被自己毁掉的那一封信,除笔迹之外都是一模一样。
“堂堂进士、相府长孙,你有这么好的脑子,为何要费这么大的劲来管我这个小小郡主的烦心事呢?”赵语雁叹了口气,“如果他真的看上我了,我该怎么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