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启五年十一月十日。
自从送走了杨叡卿以后,赵启虽然嘴上说毫不关心,却在一夜之间摆好酒宴,连下四封请柬,邀请几个做官的朋友来王府中饮酒做客。
席间,赵启多次旁敲侧击,试图从他们的口中找到一些关于呈杨县的蛛丝马迹。可惜的是,在席的四人纷纷做出一副一无所知的样子,无论怎么试探都绝口不提呈杨县之事。
算上赵语雁一大清早派人在城里搜罗的消息,这一对父女的收获等于零。
十一月十日,本是赵语雁与杨叡卿的‘三日之约’实现的日子。但赵语雁却无心前往山云寺门前,因为她知道,他是不可能赴约的。
赵语雁总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又或许什么也不应该做。在这种自我矛盾之中苦闷地等到了日头偏西,却还是没能等来自己期待的消息,更没等来自己的答案。
此时的杨叡卿,正在驿馆中奋笔疾书,依靠写字和诗文来发泄胸中的苦闷与焦躁。
回到驿馆之后,他已连夜写好一封书信,清早托人送去京师。然而从清阳城到楚京城的路程哪怕顺江而下也要三天多才能到。
整整三天,要他如何消受?
更何况这三天还只是送达的时间,书信到了京师,还需几经周转才能送到皇上面前,经皇上批阅之后,圣旨还要过三天才能送回这里。
一来一去,接近半个月的时间就已化为泡影。
对于归心似箭的杨叡卿来说,这段时间就是乱箭穿心一般的折磨。若有可能,杨叡卿怕是早已想方设法逃出这个将自己困住的牢笼。
只可惜,皇上极为看重这次祭祀之事,甚至亲自动笔拟写诏书,严令禁止举子在祭祀期间离开清阳城。为此,清阳城四个城门广设岗哨,想要潜逃出城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羁旅异乡,心焦如焚,身侧却无一人相伴,杨叡卿只得将自己的所有情绪都发泄到纸张上。
不知过了多久,墨已尽,笔已秃。杨叡卿伏案悲号,一张张字纸散乱于一室之内,拳拳赤子之心滴滴泣血悲诉,出自他手下的笔墨几乎没了往日的风雅。
哪怕是最冷面的君王,阅过这房间内的诗文,也会抚膺长叹,为之感到遗憾和悲伤。
“李原,隔壁那书生怎么如此吵闹?”季潇湘翻着手中的书册,漫不经心地问道。
“少爷,隔壁那人是杨——”
“我知道。”季潇湘合上书随手丢到桌上,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李原,“我是问你,他为何如此吵闹。”
“是,在下知错。”李原立刻低下头,从袖中抽出一个信封递给季潇湘,“张榜之后那几日,杨叡卿之故里呈杨县曾遭鞑人掳掠。时至今日,怕是这个消息已经传到了他的耳朵里,所以才如此悲痛。”
“哦?”季潇湘兴致盎然地接过信封粗略读过一遍,也随手扔到桌上,“有趣。这信封你是从哪弄来的?”
“回少爷,这封信是太老爷亲手封好托付给在下,嘱咐在下等到少爷问起此事时再交给少你。”
“爷爷?”季潇湘皱眉想了一会,“原来如此,是这么一回事。”
“……”李原没有多嘴的习惯。凭着对季潇湘的了解,他明白如果是需要自己知道的事,季潇湘一定会主动告诉他。如果他不说,那么怎么问都是没用的。
“鞑人用了个‘调虎离山’之计将呈杨县两千守军骗往他处,趁虚攻破县城,大肆掳掠而归。”说到这里,季潇湘忍不住笑了一声,“李原,你觉得这事有没有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