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启五年十一月十三日寅时,清脆的马蹄声踏碎了幽静的早晨,一骑白马绝尘而去。
“杨进士,此时天色未明,为何如此着急?!”驿丞撞开院门,提着灯笼高声叫道。
“杨某有急事在身,一餐一宿之资已留在桌上!”杨叡卿一边回答,一边加紧打马,坐下骏马长嘶一声,四蹄飞快地踩踏着官道,向西北而去。
“唉……本指望趁这个机会讨好他,日后博得几两金银赏赐,看来这事是吹咯。”驿丞失望地回道馆中,心想:“现在谁不知道他杨叡卿是皇上那里的大红人,要是能巴结上他,以后可就不愁遇到什么事了,可惜,可惜!”
一边想着,驿丞走到了杨叡卿留宿的房中,只见房屋已经整理得干净整洁,桌面、地下不染一尘。
桌上留着一张字条,写得是黄体行书,尽管笔迹有些潦草,却不失章法,笔势苍劲、灵逸纵横,字里行间蕴藏着一股飘逸洒脱的气概,极为好看。字条上有一块碎银压着,所以不曾被晨风吹落。
驿丞见了喜笑颜开,先将银子收入袖中,又拿起字条念道:“‘杨某行路仓促,不及告别,还望恕罪’。”
读完字条,驿丞不禁笑了起来,“这个杨进士,说得什么话!且不说这块银子,就是这张字,日后让我拿去清阳城里叫卖,怕是能卖他几两银子哩!”
还没等驿丞将字条收起,只听驿馆外一阵马嘶声音。驿丞慌忙出门迎接,还没迈过门槛,便被一个戴着斗笠的男子挡在门前。
“请问,两位这是……?”驿丞向后张望,见只有两人过来,又没什么恶意,这才放下心来问道。
戴斗笠的男子用块黑纱布将口鼻都遮了,斗笠也压得很低,驿丞甚至有些怀疑他能否看得见前面的路。
’后面一人也是同样打扮,二人都穿着紧袖短衣,下着长袴,用绑带扎住袖口、裤口,这身行头一看就是习武之人。
“劳驾,请问昨夜可否有人在此留宿?”当先那人开口问道。他的声音斯文中带有几分威严,颇有些戎装秀才的感觉。
“留宿?”驿丞转念一想,杨叡卿来得匆忙,去得也匆忙,难道是因为有人在后面追赶他?
倘若果真如此,自己现在保他一次,将来岂不是更有资本接近他、成为他的恩人了?
“不曾,不曾。”驿丞连连摇头,“我在这里一连值守了几个月,加起来也不过三四个信使从此经过,还有一个只是换了匹马就继续赶路了,昨晚倒是没什么人在这里留宿。”
那人抬起斗笠,一双剑眉横立于天庭,双眼杀气腾腾,一条又细又深的伤疤横亘额前,隐约可以见骨。
他还不曾说话,就吓得驿丞跌坐在地,抖成了一团。
“你,你……你可不要放肆,这里是,是……”驿丞哆嗦着说不清话。刚刚与这人四目相对的瞬间,他觉得自己仿佛被刀剑架在脖子上一样,浑身发软,直到现在也是控制不住的发抖。
“说实话。”那人把斗笠按回原处,“我们是循着马蹄印追来,怎可能没人经过这里?”
后面那人拍了拍他的肩膀,走上前将驿丞扶起。驿丞担心他们两个趁机伤害自己,奋力挣脱起来,搀扶他的人不曾提防,被打落了斗笠。
一束长发披散在空中,如玉面容,朱红嘴唇,柳眉杏眼。
尽管只是刹那间,她便用手遮住了自己的面容,将那姣好的面容隐藏起来。
“你,你是——”驿丞睁大了眼睛,他还没有说出后面的两个字,便被两根修长白皙的手指掐住了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