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暮云霜垂下手,抬头,看着长晴应到。
长晴慢条斯理地拆开信件,看完,又把信纸折起来放回信封。暮云霜看着他的脸色,看不出来他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只能惴惴地揣测。
“你为什么想要拜师学艺?”长晴不紧不慢地问,“你应该知道,你这样的兽,只要活着就能增进修为。”
暮云霜知道这是他在试探他的底细,他看着他平淡的脸色,犹豫一阵后下了决心,说:“我想报仇。”
“报什么仇?”长晴说得轻慢,暮云霜听了恼火,心却随他的话语一点点冷下去,“你的父母冒天下之大不韪,你要为他们报仇,就是要与整个北域作对了?”
“我…我不管,这仇我一定要报!”他不甘地叫喊,喉间隐约滚起虎啸的震响。
“做了不被接受的事,就得承担后果,”长晴打开木盒看了看,举止间似是完全未将暮云霜放在眼里,“你想报仇,要找谁去报?那几个刺客吗?他们不过是奉命行事而已,杀你的父母对他们来说和捏死只虫子没什么区别。”
“我——”暮云霜一时语塞,这些年来他只记得父母在他眼前血溅三尺,却未想过为何他们一家何以沦落到如此境地。
长晴嘲弄地抬眼瞟瞟他,接着说道,“你就算找到那些刺客把他们杀了,也没什么用。你的父亲原本出身高贵,却与平民诞下子嗣,污了家族血统,自然应当被抹除。你要报仇,怕是要去大义灭亲,杀你剩下的三亲六戚。”
暮云霜僵住,他父母的死亡怎么竟是他自己的血亲家族所致?
“或许他们未必愿意手足相残,只是北域向来重视血统传承,他们不做,就无法在赤水城立足。你要为你的父母正名,就要让整个北域移风易俗,毁了这千年传承下来的根基,你觉得,以你一己之力,你做得到吗?”
暮云霜愕然呆立,冷汗流了满背,不知该如何做答。
“回去吧。鹿群愿意接纳你,不失为一个好去处。”
长晴把木盒和信件扔还给他,转身欲回到屋子里。暮云霜眼见木门即将关上,忽然不知从哪涌来一阵冲动,他对着露在门外的半只白色衣袖叫道:“我该如何做,请先生教我!”
那半只宽袖停在门边,暮云霜见他有所犹豫,当即一咬牙,在阶前跪了下去。生平第一次屈膝,羞耻和窘迫让他浑身发烫,但一想到那日父亲被不知从何而来的暗影割断喉管,被母亲推下山崖时最后一眼看到的是鲜血从她颈后迸溅,母亲逝世前那声未尽的呼唤又幽幽地荡在他脑海里,他便更坚定地低下头,双手在头顶抱拳,焦灼得发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