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茗不复往日平稳的气息难逃沈星离的观察。在他神情严肃的质问下,风茗托辞这是因为自己试图救治病重的颜怀信,不小心动了根基,这样她从未出现过的缺乏专注也有了解释。她自知有错,在沈星离面前低着头沉默站着,让沈星离想要责怪她也难以开口。
最终,他抽出寒星,向她举起剑。
“来。”
风茗知道今天自己要被教训惨了,但仍然没有犹豫地提剑冲去。果然,仅仅五式之后,她被沈星离横过剑身,剑柄狠狠撞在胸口,把她打得倒飞出去,轰然撞在院墙上,又掉落在地。她摔得头昏眼花,耳边嗡嗡作响,当即一口鲜血呕了出来,勉强睁开眼,混沌的视野中只能看见自己吐出的一滩鲜红。自她记事以来,她从没有受过如此严重的伤,她动弹不得地瘫倒在地,只觉四肢百骸、满身经络无一不剧痛无比。模糊的意识中,她隐约听见一阵布料撕裂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身体内突然又涌起另一阵疼痛。她无力地闭上刺痛不已的眼睛,嘶哑着嗓子呻吟一声,原来这一击让她灵力尽散,直接将她打回了原形。
突然,一股雄浑厚重的灵力从额头处涌进她体内,遏制住这化形的冲动。她的身体很快重新稳定成人形时的模样,却让她本已受重创的筋脉雪上加霜。她勉力睁开一点眼睛,看到面前沈星离的衣摆,又畏惧地闭上了眼。满溢痛苦的黑暗中,沈星离的声音如当头棒喝,让她身心具因此惶恐至极地战栗。
“这就是受内伤的滋味。”
风茗看不见他的脸,他的声音因此变得前所未有的冷酷可怖。这时,风茗头一次感觉到,他不仅是耐心教导她的可亲前辈,他原本就是个久经江湖,夺去无数敌手性命的剑客。
“我再多用一分力气,你必筋脉寸断,前途尽毁,就算不丢性命,余生也只能缠绵病榻,做一个弱不禁风,连化形都困难的废物。”
“现在你明白,该如何珍视你自己的身体?”
风茗在他的掌下瑟瑟发抖,半睁开眼睛,竭尽全力挪动脖颈,点了一下头。沈星离看她目光深沉,浸透了恐惧,应该已经长了记性,就把她从冰凉的地砖上抱起来。幸好今晚雪停了一阵,不然她浑身都要被雪水弄脏。
“自己都不爱惜自己的性命,别人就更不会在乎了,”沈星离抱着她坐在细雪凝成的台子上,拿衣袖为她擦擦脸上的血迹,“你的那位朋友住在哪里?我带你去她的房间休息。”
风茗被他打得七窍流血,这一会功夫血迹就冻在脸上,被他擦了擦,脸上终于好受了一些。她靠在他肩上,依旧陷在低落情绪中难以自拔。她张张嘴,嘶哑的嗓子一时还发不出声音。
沈星离也能猜到这是她年轻生命中最沉重的一次打击,各种意义上的。他让伤心的小女孩靠在自己身上休息,忽然在她背后的黑暗中,传来一些动静。
这让沈星离心生不悦。他在辟庸府任教十数年,最不喜的就是有无关之人干涉他教导学生。他冷冷地往阴影处看了一眼,把风茗换握着寒星的左手搂住,回绝了影子里的人投来的提议,并明示他认清身份。风茗已经在他的怀抱中昏睡过去,他宁可把她留在柴房受苦,也万不可能把虚弱至极的她带入皇宫。百里晏清的手居然伸到了这里,他稍一思索,也就不是特别意外。
他把风茗抱到柴房的茅草堆上,脱下外袍把她裹住,在她周围布了个庇护的阵法,确保她呼吸平稳,且越来越深沉后便离开去找颜意岚,交待她切莫要在风茗痊愈之前保护好她。
沈星离要让风茗学会惜命,百里晏清自然明白他的用意,但他并不相信风茗所说,她最初的小伤是因颜怀信而起。就算颜怀信成功修补了他们之间恶劣的关系,风茗也不会笨到去做这等程度的无用功。他想沈星离应该也没有相信,但他足够聪明,因此没有追究。
“陛下,可要去看看她?”
面前单膝跪地的流影出声,把他的注意力吸引到他身上。愈是修为高深的流影,愈是像真正的影子一样,除了纯粹的黑暗之外什么也不表露。但作为他体内血咒的施术者,百里晏清无比清晰地感觉到,眼前的影子正在不安。
“你没告诉朕,你让她受伤了。”
他继续批阅奏折。流影无可辩驳,只把身子伏得更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