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凭空出现的黑衣男子打碎了风茗的臆想。似曾相识的装束使她瞬间想起包围了她和暮云霜的魔教教徒,随即,清晰的记忆涌入脑海。
她想起了一切。迟来的哀恸和愤怒在下个瞬间剥夺了她的理智,她正要拔剑朝那人冲去,手却在腰边摸了个空。
她的身形生硬地止住,好像又想起了什么别的东西,让她从搏命的鲁莽冲动中解脱出来。
她前方的魔教徒并不说话,只是从袍袖中掏出一柄剑,扔到她脚边。她并不去捡,还没来得及说话,他的身影就凭空消失。
他出现在这里只是为了给她一柄武器?
风茗环顾四周,周围都是像个倒扣的坛罐一样形状古怪的“房子”,一眼望不到头,好像她是在一处平原。这里很冷,日头昏昏的,既不明亮也没有热度。她站在原地,脚边的剑像一个陷阱,可她知道,她已经身在更大的陷阱中。
她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失去意识之前的所见所想回到她的脑中。她知道现在不是伤心难过的时候,可那些盘踞了她心神的感情让她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想,去做别的事。她的手攥成拳又松开,睁大了眼睛,四周单调萧索的景象无法盖住霁星对她露出的最后微笑。他眼中涌动的惊喜,欲言又止地颤动着的嘴唇,轻轻触在她面颊上的冰凉指尖……
她惊恐地后退一步,似是被什么重重袭击了一下。心底有一道声音提醒她,她不应该再想下去,她应该先弄清楚这是什么地方,而不是,而不是……
她攥住披散的头发,自欺欺人地徒劳遮挡绝望惶恐的表情。
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
不知不觉,天色黑了下去,一些异常的声响分散了她的注意。她回身望去,在她身后不远处,一大群黑影密密匝匝地挤在一起,朝她靠近。她下意识后退一步,踩到脚边的剑。
待他们靠近了,风茗才看见他们都是人,全然没有理智神情的人。他们直冲冲地对她走来,衣衫褴褛破烂,肢体不是残破不全就是挂满伤疤,脸色肮脏凶残,血红的,凸起的双眼直瞪着她,再饥饿的野兽看到猎物也不会露出这般凶残的神情。
他们已经不是人了,而是想杀了她,甚至吃了她的怪物。
日头熄得很快,在天色彻底黑沉下去的瞬间,那群怪物的动作顿时迅疾了十倍不止,黑压压地朝她冲来,没有时间再给她犹豫。风茗颤抖着手,拿起了地上的剑,朝冲在最前的“人”当头劈去。
他们气势汹汹,但战斗力平平。风茗先杀了一个,虽未起半点震慑作用,却也把她从他们的注意焦点转移出去。接下来的景象,是她从未见过,毕生难忘的残暴恶心。
她后退了十数米,目瞪口呆地看着那群人形的怪物争夺着啃食被她砍去头颅的尸身。那尸体不过片刻就被他们撕成血块,骨骼都被折断咬碎,无数密密麻麻的白色小虫从血肉间掉落,在一片混乱中不知爬到哪里去。她按着肚子,感觉肠胃一片翻涌,起初她以为那只是恶心,随后她几乎要发了疯地发现,从她的身体深处,涌上不受控制的渴求和饥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