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霏翻身下床,但还是慢了一点,竹桃已经搀扶上风茗的胳膊。他心中一紧,已预感到仿佛竹桃下一秒就会被她撕碎。然而风茗什么反应也没有,木然地被她扶回了床榻。玄霏松了口气,看来蛊虫是迫于落鸿的威势,不敢造次。
“你是不是渴了,饿了,”竹桃陪着她在榻边坐下,“我去倒杯水——”
话音未落,竹桃见她猛然抬头盯着自己,目光中是近乎疯狂的饥饿和兴奋,发现猎物的兴奋。她顿时有了糟糕的想象,恐慌不已,立刻站起来退到桌边。风茗也站起来,仿佛下一秒就会扑到她身上,可她刚迈出一步,突然转头盯向床上的玄霏。
“你先出去,”玄霏摸摸脖子,用动作掩盖住他刚刚划开的新鲜伤口,对竹桃吩咐,“不然她要把你吃了,我拦不住。”
竹桃战战兢兢,连忙跑出去。她自己毫无本事,可就那样让身受重伤的少教主独自面对那个危险的女孩子,她又为他担忧。她站在门口,只能隐隐听见一点玄霏的声音,他们只是在交谈,没有打起来。过了一会,里头彻底没了动静,她不禁又恐慌起来。焦灼地犹豫一阵,她咬咬牙,硬着头皮去敲主屋的门。
竹桃离开后,玄霏放下手,露出颈侧的血线。他以为风茗会和在孽镜里一样,失去理智地扑过来猎食,但蛊虫比他想得还要害怕。她只是站着,表情绝望而痛苦。
玄霏不觉得她足够理智到可以说点什么出来,于是他抬手把伤口分开了一些,鲜血顿时涌出,流进他的衣襟。风茗的目光变了一瞬,喉头也滚动一下,做出明显的吞咽动作,但片刻之后,她又回到心如死灰的木然之中。
他只得先开口:“你想问什么?”
风茗看着他,玄霏的心猛然震颤一下,难以承受那目光的重量。倘若只有仇恨憎恶,他自可以淡然处之,但他一眼看去,那双灰黑的眼中只有无尽的哀伤和迷茫,她像是已经无力对他提起恨意,又仿佛,她在无意识地向他求救。
“你为什么还要帮我。”
风茗问他,声音枯哑细弱,死气沉沉。她的精气被蛊虫全盘占据,又在孽镜的残虐中浸淫许久,此时的她,早已不是一年前那对万事万物都抱有热忱期待,还会和亲切的人撒娇逗乐的女孩子了。
玄霏猜,她已经知道了部分隐情。他也不想隐瞒她,实话实说对他而言也是轻松。他没犹豫很久,回答道:“我不想你死在祭司手上,他也是我的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