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茗愣了愣,想当然地反问:“他不随军回狐族?”
“他不想。”
风茗难以置信,“真的?!”
“他亲口说的,大概是不想以残缺面貌示人,”懿王爷打量着她的表情,犹豫要不要把百里晏清曾到此造访之事告诉他,“狐族那边的意思是,让他随我回流影暂歇。”
有些出乎他的意料,风茗警惕了起来,问他:“狐族谁的意思?”
懿王爷有些感慨,他们真是极为要好的朋友。
“是狐王陛下的意思,他先前到过这里,本要带颜将军一同回去,却被拒绝了。”
风茗惊愕,一时说不出什么话。懿王爷适时透露给她消息:
“北域做得太出格,狐王陛下御驾亲征,现正与殷其雷他们待在一处。你若想替颜将军说些话,去那里找他便是。”
而风茗一时只感到不安。这流影王爷总是话中有话,这下子,听起来好像他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世,而且是与百里晏清交谈安排过……她心中烦闷,随意地点了点头就连忙离开了。
直到回到帐篷,玄霏看看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地发呆的颜诗芸,决意将她无视,问风茗:“他的眼睛,你打算怎么办?”
“我不知道,”风茗还在烦着,而且在颜诗芸面前和玄霏说话她总感觉不自在,语气就有些急,“过段时间我去问问别人。”
这别人,可能是花如许,也可能是她的师门。玄霏一想起这,顿时又感觉紧张,只能祈祷她的师祖和师伯能多为她着想,不要在这严峻的时刻告诉她长情的噩耗。
“风茗,”颜诗芸从床上坐起来,对风茗招招手,而后双臂张开,做成个等待回应的拥抱,“过来。”
玄霏瞪眼看着她这幅哄小孩的姿态,而后更难以置信地看见,风茗居然果真乖乖走了过去,扑进她怀中,和她一同倒进被子里。她在她怀中迅速化形,一被她从衣服中扒拉出来就对她大张着嘴,眯着眼睛,嘤嘤地叫起来,听起来像在抱怨…或者撒娇。颜诗芸把这经年未见长了大许多的黑毛狐狸抱在胸前,边抚摸她的皮毛安抚,边以人声同她聊天。
在她身后,不被注意的玄霏独自躺进寒冷孤单的被窝,和颜诗芸一样侧身躺着,背对她。他抱着无秋,听着风茗对她的闺中密友肆无忌惮地撒娇,感受怪异。他只希望风茗能被她好好哄着,直到入睡,永远也不要想起来,他其实早就已经在月思渊的提点下能听懂狐狸叫。
不然,她至少要痛打他一顿来出气。
送走冒冒失失的小年轻,懿王爷挥灭灯火,在颜怀信身边躺下。在他合眼之后,身边伤患的手臂伸出被窝,摸索到他放在身侧的左手上。懿王爷转头看去,见失去双目的狐族将军也正侧头对着他。
“夜深了,”懿王爷对来自一个瞎子的触碰没什么反应,只浅淡地笑了笑,“颜将军,尽早休息身体才会康复。”
“朝靖祺,”颜怀信叫自己隐隐记得的名字,“你在我身上施的术法是什么?”
懿王爷听他的紧张,哼笑出声,“陛下把将军托付于我,我自然要确保将军的安全。有此术,我可与将军心意相通。”
颜怀信听得眉头皱得更紧,这哪里像一个用以保护的术法。他只可惜自己对术法一窍不通,再多追问,就是他失礼冒犯。
“将军对本王不放心?”
懿王爷侧起身,笑着问,左手抓着他试图收回去的手掌不放。这句话不仅响在颜怀信的耳边,更直接回荡在颜怀信的头脑之中。一时惊愕之下,他试图起身挣脱,却被懿王爷发力,把整个人都扯到他身前。
“尽可放心好了,将军,”懿王爷隔着被子,把手搭在他的丹田上,“风茗殿下的内丹在这,本王就算有十个胆子,也不敢对你有所不敬的。”
颜怀信正抓着他的手想掰开,听他提起风茗,一时心神恍惚。竟然是她奋不顾身地来救自己,他一回想起来,仍然对此难以置信,又感动得无法言说。
他的身体忽然发热,熨帖得温暖着。他回过神来,发觉本来只盖在他身上的被子现在多罩着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