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匡胤侧目望着那似乎熟悉的眼睛,和几近陌生的面容,突然迷惘起来,自己是怎么了?对她竟如此这般不舍,究竟是为眼前这个活生生的人,还是心里尘封许久的她?连他自己也弄不明白,只是觉得像是一件稀世珍宝失而复得,分外珍惜。
念香犹在说:“只可惜,自唐以来宫廷偏爱牡丹雍容,世人也多跟风画之歌之,梅偏偏被冷落了。”
“有理。朕这宫里有位画师尤善花鸟,以后就命他专门画梅,以平梅花素来之哀怨。”两人不知只因这一问一答几句无心只谈,从宋开始方有人专攻梅科,此是后话。
“这么说来,陛下今日倒平了这花花草草之间第一桩冤案。”念香大笑,眼睛笑成了一弯月牙,笑的生动而随性,一直笑到了赵匡胤的心里。
“陛下,司徒大人和枢密直学士求见。”太监跑来禀报。
赵匡胤一愣,怎么追赶至此,定是有要紧的大事,思索间,见范质、赵普二人已垂首立于不远处,忙松开紧抓念香多时的手,稍稍整理一下衣衫,念香退于一边。
“传。”
赵普二人施以大礼,不等赵匡胤唤他二人平身,就跪着禀告:“皇上多次命江南国主入朝,他却屡次佯装有病在身,不愿归顺,虽他已上表去南唐国号,改为江南国,但,陛下,人在心在,不得不防,留他一天,均是隐患,望皇上早下定夺,安我疆土,以保大宋江山万世。”
念香不妨说的是那人,只觉心如被人攥紧又放开,顿觉呼吸不畅。
那范质、赵普二人因心中着急未注意到皇上身旁有他人,待此时抬头见个小丫头也在,又不知身份,两人亦是面面相觑。
念香自知不当在此旁听,忙俯身告退。
这边,赵匡胤已顾不得她走或留,双眉紧锁,略定了下心,即说:“宣曹彬。”眼神坚定。
赵普忙问:“皇上的意思是······?”
“攻打南唐!!!!”
那念香未曾走远,听这四字,只觉像刀子般插入脑髓,疼得自己无法呼吸,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不正中下怀,合了自己的意吗?
心中的江南万事万物已化成雾,化成烟,阔荷危栏,江南的妩媚顷刻俱现,隐秘的心迹,真实的情愫,念香跌跌撞撞走回坤宁殿。
“姐姐这是怎么了?”小宫女翠儿见她后吃了一惊。
念香才发觉,滚滚的泪水沾湿了衣襟。